然而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特别是趙野有情有義的求取,遠比午後二人淺嘗辄止的交融更為熱烈。
“夫君……”她企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沒人規定做這事兒的時候不能說話。反正說什麼都沒辦法阻止他的舉動。
他聽見了,像野獸一樣悶着哼了聲。
“這才第一天。”說完偏過頭,在她耳朵上輕咬了咬強調,“這才第一天。”後面還有不知道多少的情事等着她呢,怎麼現在就學着開口求饒。
真是壞習慣。
她苦吟,脖子都有些僵了。女人半張着嘴,不得不停下來,吐氣,又深吸,說不上話,隻好用手指觸他掌心,央求,“我累。”
身下是石闆,冰冷的,配他正合适。可它太硌,又冷,要章絮忍受不及。
趙野從她身上擡起頭,看了看沒力氣撐着、隻能半趴在床頭的章絮,聽她雙臉酡紅又輕又急的喘氣,看她楚楚可憐和松鼠野貓一樣的神情,開口道,“你先說,你沒生我氣。”
他隻是上頭,沒傻,這會兒發洩完最心急、最憋不住的那點火,反應過來自己肯定惹她不高興了,于是低着頭用手壓住她,要她先答應。
章絮還從沒見過這麼無恥的男人,明明是他無禮在先,不跪下來好生道歉,竟然敢問自己讨原諒。豈有此理。
她抿着唇,沉默,看着石壁擡手擦了把淚,輕哼了聲,不理他,把頭轉過去。
生氣了,真生氣了。趙野還以為她就是那面無情緒的大佛呢,不論自己說什麼都能全盤接受,笑了兩聲,氣定神閑道,“那就不用歇息了,正好明日在家休息。”
休息,怎麼能休息。章絮出門的時候沒帶多少銀錢,幾乎是赤條條的被父親母親趕了出來。過幾日便要出發去河西,怎麼能休息,她還得下山找當鋪老闆換點銀錢。地上那些珍寶,至少夠他們半年的口糧。
所以章絮吸了吸鼻子,沒轍,低聲與他傾吐,“不生氣……你是我夫君,我生什麼氣。”
趙野聽不出來她話語裡的勉強和别扭,章絮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女人。她說不生氣,那便是真的不會生氣,猶如免死金牌,叫他好不容易找出來的一點人性安了心。
他想,杜兄弟說的果然沒錯,章絮正是這世上最通情達理之人,是他最想要的那種女人。
于是趙野暫且收了力,熱切地從她身上退去,謀求再來幾場。
但她渾身沒勁,癱在石床上半天坐不起。原先傍晚時分,兩人便為了早上上山草草吃了兩三口飯。她這會兒正餓得前胸貼後背,頭腦都有些暈,心想,怎麼那男人還這樣有力氣。
他站在床邊看了會兒,欣賞她的嬌弱身姿。可見她用力喘了好半晌也沒動靜,終于反應過來哪裡有些不對,皺眉湊了上去,“你怎麼這樣累?分明使勁兒的人不是你。”
女人被他撿起來,斜靠在石壁上。她一邊用腳趾去夠那床被他擠到一邊的喜被,一邊半閉着眼,輕揉着太陽穴,答,“去年饑荒,餓壞了肚子。吃不了多少,一累就要頭暈。”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趙野一聽,立刻反應過來,也顧不上身上赤着,沒穿衣服,轉過身就去洞口另一邊石壁角落擺着的陶罐裡給她找東西。
那幾個陶罐,不大,隻他半個巴掌,一壇裝了鹽,一壇裝了酒,還有一個密封得死緊的,裝了他路過前頭那個榆樹時用棍子打下來的蜂蜜。
男人捧着蜂蜜過來找她,頗為擔心,也不管髒不髒的趕緊用手指擓了一點給她送過去,并道,“先吃點,等會兒我再去南山摘掉果子。”
章絮沒接話,睨了他一眼,覺得他一會兒貼心一會兒暴躁陰晴不定的,叫人捉摸不透。于是抓住他的手,突然道,“我記得我和你說的是,我隻給你當這一路的媳婦兒,對吧?”
嗯。他先下意識點頭,答了才意識到這種時候說這話不是什麼好事,于是冷了心,臉色慢慢變得僵硬,想把剛才太老實的應答收回來。但男人站在那裡想了好半晌也尋不見違約的理由,隻好冷聲答,“嗯,一年半。”
幸好,幸好他還記着。自己也不算白白便宜他。章絮松了氣,垂眸看了眼他的那根手指,那根不安分的,啞聲罵他,而後張着嘴把蜜吃了進去。
此間終于有了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