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女人。章絮聽到這種詞,不但不覺得羞恥,反倒很榮幸,開口隻答,“山下的女人可沒資格做壞事。隻有上了山的,像我這樣再也不用回到那邊的女人,才可以做壞事。”她對到手的自由戀戀不舍,以至于臉上洋溢着無比幸福的神情。
“我這輩子還沒像剛才那樣和别人說過一句重話呢。”她的嗓音無比柔軟,“我也不覺得嫁了人的女人就要無條件的愛上另一方。”像夢呓,像呢喃,“我不相信一見鐘情的感情,那是猛獸的浪漫,不是我的。”
她說完,仔細想想,又替自己辯解,“我哪裡壞了。”擡眼看着他追問,“我哪裡壞了。”
“我都當了自己的叛徒,告訴你該如何拿下我。我怎麼就是壞女人了。”她覺得趙野說話沒有道理,像逗他一樣反複詢問。
趙野見她神情終于放松,能陪他安然坐在高枝上,也跟着笑,開口舉了個例子,“你這話就像我以前還在河西的時候,一次軍營放假,大家紮堆去集市上買東西,我正好閑逛的時候路過了一家賭場,賭場門口那小厮同我說的‘官人呐,隻要你進來,赢了幾把,就能賺大錢’一樣,沒什麼區别。”
“‘用孩子套牢一個女人’當然奏效。”他點點頭,坦然應對,“莊家出千也很有效,能讓進門的輸個有去無回。可這要是真的好,為什麼賭徒們還要對此破口大罵?”趙野垂眼看了她到處破口的手掌,眨了眨,繼續道,“咱倆誰坐莊都行。”
“咱倆誰坐莊都行,我不在意這些。我隻是不想讓你輸。我這麼大個兒的男人,怎麼好意思跟你計較這些,又不是玩不起。”
男人适才确實短暫地傷心過。畢竟第一回喜歡上女人,還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興奮不已。這會兒又聽她這樣直接地說不喜歡自己,難免受傷。但他不是那樣經不起事的男人,他反比之前更心安。就說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轉頭就瞧上自己,自己算個什麼東西。
“我趙野本事也不小,總有能叫你看上的時候……我等得起。”
她聽了,忍不住笑,窩在他懷裡咯咯地笑了好幾聲,用那張他無論如何都拒絕不了的臉輕聲央求,“那就讓我任性一回吧。這天下這麼大,隻剩下你會寵我了。”
嗯。好。他重重地點了頭,算是他給章絮的第二個承諾。而後從腰上解下水袋給她遞過去,敦促道,“嘴皮都裂了。我在這裡守着你,你多喝點。”
她也點頭,逐漸松開扒住他酸到脫力的手,接過他那個比自己小一圈的水袋,當着他的面兒微仰頭往嘴裡倒。
女人喝水的姿勢也是矜持的,不跟他們男人那樣,像喝酒一樣灌,而是維持某個姿勢,一點點勻出來。喝水也能迷住他,趙野知道自己沒救了,扯了下嘴唇,開口說,“走吧,我帶你上去。”
這回再往上可與之前截然不同了。
趙野再無丢棄她的心思。要她扶住自己的肩膀後,果斷解開此前綁在她腰胯的繩索。她皮膚嫩,被吊着這麼一會兒,有些地方早紅了,甚至破皮。但她沒再繼續哭鬧,反倒乖巧,聽話,把身家性命都交到趙野手裡。
“你扶住後面的樹幹,我得轉過來。”男人收了繩索,就看她身子穩不住地左右搖晃,禁不住補充,“你太弱了,小腹上沒一點力,既然決定要走,就得在身上下點功夫。不然遇到壞人你都跑不動。”
“好,我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章絮縮着身子往後挪,給他騰出足夠的空間。
他從柏樹的枝幹上站起來,站直,背對她邊擡頭觀察接下來的路線時,邊解自己身上的包袱。這些東西要挪到胸前去,不然沒法背上她。
“過來。”他收拾好一切,回身朝她伸出手,“我背你。”
她看着那隻大手,看着那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擺在自己面前的大手,突然覺得好安心。前所未有的。也不知道為什麼能這樣信任他。章絮擡起墜垂于兩側的雙腳,将它們放到身前的樹幹上,接着向下踩,要自己站起來。
這可是幾百丈的高空,腰上的繩索還給他解開了,眼下除了抓住他的手,再無維系安全的保障。她本該吓得一動不動的,可誰知道她真的能站起來。
“是不是上來之後,覺得高處其實也沒那麼吓人。”趙野往後退了半步,率先抓住了她,接着揚頭指了指下方,要她學着欣賞。
她跟了上去,又用另一隻手抓住男人的手臂,轉過頭往下看,往自己的來時路看,看見曾經踩過的每一級階梯,看見那根她死死抱住不敢撒手的小樹苗,接着在他的引導下翻上了他的背。搖搖欲墜的身子被他一雙手穩穩托住。
“不,還是很吓人的。”她慢慢圈緊了環住他脖頸的雙手,任他将那段繩索取出來,從腰臀開始把兩人緊緊綁在一塊。
第一圈,纏在兩人的腰間。不過她的身子得再高一些,否則他的雙腿沒法兒動。
第二圈,從她腿根繞了兩圈往上在他肩膀上挂了挂。沒之前那麼緊了,也沒碰到之前就已經疼的地方,成功把她的雙腿懸高懸起來。
第三圈,從她腋下開始,把兩人的胸腔牢牢地捆住,很緊,有時候他吸氣的時候,會把她擠得呼吸不上。但這不是壞事,這樣的束縛能要她再無滑脫墜落的可能。
“要是累了就趴在我肩上睡會兒。”他說話的時候正低頭纏麻繩末端最後的兩個繩結,“從這裡到頂上還有小半個時辰。今日帶上你,還要更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