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家老宅後院的薔薇開得正盛,天氣也漸漸變暖,雖然偶爾也會有倒春寒,但仍阻擋不住變暖的腳步。
花匠将薔薇花牆裡冒出來的一些雜枝剪掉,地面上掉落了不少鮮豔的花朵,雖然可惜,但整個後院的花牆變得整齊了很多。
龍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她合着眼,心情卻并不像逐漸枝繁葉茂的花園那樣美麗。
雖然腿腳不便,早已不出宅子,但是龍老太太耳朵不聾眼睛不花,崑西發生的事她還是能知道的。
貼身下人虹姨慢慢穿過綠蔭小路,她腳步很輕,走到老太太身邊,微微屈膝,在老人耳旁低聲通報道:“老太太,西小姐來了。”
龍老太太的眼皮微微動了下,沒過一會,龍彥西從虹姨來的方向走過來,在她面前屈了單膝蹲下。
“奶奶。”她尊敬地喚了聲,“彥西來看您了。”
虹姨去小廚房讓下人準備點心,再回來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老太太臉上寒冰一樣的神情。
“一點都賣不出去?”龍老太太闆着臉問。
龍彥西神色緊張,但還是點了點頭:“現在崑西的人買的都是海家茶園的茶葉,咱們龍家的茶園都在奉山,北宅一萬多畝,我西宅也有一些……”
龍老太太表面還算看似平靜,但是了解她的虹姨知道,此時的老太太心情極其陰沉。
虹姨把盛着點心的盤碟放在兩人旁邊的木桌上,趕緊退到老太太身後。
“奶奶,您啊别太上火,其實我今天來也是有點事想跟奶奶說。”
老太太突然動了動,幹枯的手緊握着椅子的扶手,臉上的皺紋因為老人情緒開始激動而翕動着。
“我怎麼能不上火?北宅的春茶豈不是分文無收?小北她母親才剛走,這孩子……”
龍彥西立即聽出了老人的情緒,她嘴角微微笑了笑:“奶奶,您别急嘛~我來就是和您說北宅茶園的事。”
龍彥西從旁邊拉過一個小馬紮,不慌不忙地在老太太跟前坐下來,她再次握住老人的雙手,用細嫩的手指揉搓着老人那粗糙的皮膚。
“奶奶,我知道您擔心小北,擔心北宅,别說您擔心,我這當姐姐的也擔心啊!小北年紀小,也沒學過多少經商的事,更不知道這商場的險惡。四太太和四姨太一下子都走了,我知道她這孩子必須要有人帶帶,有人幫幫的。西宅的生意和北宅有部分交集,我手裡雖然茶園不多,但是至少也知道茶園該怎麼管。這一年隻收一季的春茶沒了,日後不但不掙錢,還得不斷往裡搭錢,北宅肯定是吃不消,小北也承受不住這些事,所以,奶奶,您看要不這樣,北宅的茶園我先接管着,我管一塊也是管,管十塊也是管,我幫小北來分擔這個壓力。等到來年,這段風氣過了,茶園能掙錢不賠錢了,我再把茶園交還給小北打理,您看這樣行不行?”
龍老太太的眼眸微微沉了下來,她看着身前的孫女,細細品着她剛剛說的話。
女孩的眼中看不出什麼私心,她眼神清澈,話語真摯,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容,讓人聽着看着都心暖。
想想自己那單純的小孫女,再看看眼前的龍彥西,老太太似乎也拿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
龍老太太知道北宅得幫,但是誰來幫?怎麼幫?她始終沒有結論。
家裡的孫女們雖然都是龍家的孩子,可是畢竟各管各的宅子,産業的收入也是自家享用,即使有血緣關系,但親兄弟明算賬,她沒有理由強迫哪個孩子必須幫哪個。
此時龍彥西能主動提出幫助北宅度過這件事,也實在是幫自己解了憂。
想到這,龍老太太不禁點點頭。
“好吧,那你就多幫着你妹妹點兒,不過彥西,你幫她不是什麼都替她擔着,你也是自己一點點學過來的,茶園的事,以及一些房産的管理,你都要多教教小北。”
“奶奶,您這就放心吧,小北也聰明,她會學的很快的。”
龍彥西邊說邊從旁邊的盤碟裡拿起一塊點心,她輕輕掰成小塊,一手做成碗狀在下方接着,一手拿起點心慢慢送到老太太的嘴邊:“奶奶,吃點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