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煦剛彎腰上車,就被蘇安沂扔了一條毛巾。
“擦擦頭發,别感冒了。”
秦煦趕緊接住,糾結地說:“你的車……”
他一身水,擔心弄髒對方的座椅。
“沒事。”蘇安沂不太在意,瞥了秦煦一眼,似笑非笑地問,“看什麼?臉快貼玻璃上了。”
秦煦快速轉了一下頭,又快速轉回去:“沒有。”
蘇安沂打了個轉向燈,目光在前方,他漫不經心地說:“今天加班挺早的啊?”
秦煦擦頭發的動作變慢:“……不算早。”
蘇安沂點點頭,重複了一遍:“确實,不算早。”
秦煦心虛,一下用毛巾捂住鼻子,一下又用毛巾蓋住頭,有種假裝忙碌的倉促感。
“毛巾既然擦了頭,就不要碰嘴巴了。”蘇安沂提醒。
秦煦立刻放下毛巾,應了聲好。
“你家還漏水嗎?”
“漏。”
“還漏啊。現在這麼大雨,加上漏水……”蘇安沂歎氣,“你們樓裡找的維修工得換換。”
“可能明天就不漏了。”
“可能?”
“我聽說的。”
“聽說就是不打準。”蘇安沂擰眉,“雨這麼大,你回家還住灌水的房子,很不舒服吧。”
“不會,水流不進屋裡。”雖然筒子樓破破舊舊,但好歹是管理局的轄區,倒不吝啬給每家一個陣法。
蘇安沂覺得青年找借口寬慰自己,心下不好受。
等到了筒子樓,不出意外看見鐵門前全是積水,比以往嚴重得多,街道也浸了大半。
“我走了,拜拜。”秦煦反而适應良好,已經撐開傘下車了。
“小秦哦!”穗姨熱情地大喊,“你回來了。”
秦煦關上車門,笑着說:“哎,您今天這麼早下來散步?”
穗姨:“沒辦法,整棟樓停電了,出來吃飯。”
秦煦驚訝:“怎麼停電了?”
穗姨沒細說,隻讓秦煦自己看管理局發的消息,又慢悠悠地走了。
“秦煦——”蘇安沂離得不遠,聽了大概,直接下車喊人。
秦煦剛要打開手機,聽到呼喚回頭:“什麼事?”
“過來。”蘇安沂朝他招手。
秦煦沒想太多,直接過去了。
蘇安沂問:“這棟樓停電了?”
“嗯。”秦煦想了想,補充一句,“問題不大,你别擔心。”
蘇安沂無奈:“我确實不用擔心,該擔心的是你。”
秦煦眨眨眼:“我也不用擔心……”
“要不要去我家?”蘇安沂同時出聲。
秦煦愣了下,抓抓頭發:“啊,不麻煩你了吧,我家還能住人,不至于——”
蘇安沂打斷:“你現在渾身濕着,停電了,回去怎麼洗澡?”
“沒停水啊。”
“洗冷水?”
“嗯。”
“……”蘇安沂不知道第幾次歎氣了,幹脆不廢話,直接說,“上車。”
秦煦一僵,反射性去找車把手。
蘇安沂眉眼舒展,拍拍秦煦的腦袋,和風細雨地誇了聲乖。
秦煦:“……”
一路上,秦煦都百思不得其解,怎麼就上車了?
想來想去,隻能歸咎于對方的氣場太強,不笑的樣子過于嚴肅。
“想什麼?”蘇安沂冷不丁問。
“想你……”秦煦脫口而出。
蘇安沂挑眉,看到過馬路的行人,踩下刹車讓道:“想我什麼?”
秦煦老實說:“我總是不自覺會聽從你說的話,很奇怪。”
蘇安沂笑笑:“因為你善于聽取别人意見,這是一個很好的品質。”
秦煦撇開頭:“我挺叛逆的,别人說話我都不愛聽。”
“這樣啊……”蘇安沂點點頭,“意思是隻聽我的話?”
“沒有!”秦煦立即否認。
蘇安沂說話含笑:“真的嗎?”
秦煦兩手抱臂,不自在地說:“我說認真的。”
“嗯,我信。”蘇安沂煞有其事地看了他一眼,“你這長相看着就反骨,确實不像聽話的。”
秦煦:“……”這話說不出哪裡有問題,但硬要說沒問題,好像又有問題。
“哦。”他憋了半天,隻說蹦出一個字。
蘇安沂沒繼續逗青年,車内恢複安靜,隻有雨聲敲擊玻璃窗的聲音,規律而有節奏。
秦煦慢慢放松下來,靠着座椅打瞌睡,風口的暖風熏熏然。
“到了。”
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煦猛地睜開眼,嗓子有點啞:“嗯,好。”
“困了?”蘇安沂撥了下他的頭發。
秦煦眨眨眼,視野重新變得清晰:“沒,就眯了一會兒。”
蘇安沂笑了笑:“行,那下車。”
“好。”秦煦腦子還有些蒙,埋頭跟着蘇安沂走,對方左拐,他就左拐,對方右拐,他就右拐。
等人停住,他差點撞上去。
“砰——”,蘇安沂頓了頓,側臉掠過一陣風,一雙手撐着門,骨節清晰可見。
“對不起,我沒停住。”秦煦晃了晃腦子,朝後退了一步,手臂随之垂下,放在兩側。
蘇安沂神色如常,輸入密碼,“滴答”兩聲,他側身拍拍秦煦肩膀,示意對方進來。
“我要換什麼鞋?”秦煦踩着玄關的毯子,眼睛好奇地四處亂掃。
蘇安沂打開鞋櫃,拿出一雙鞋放在他腳邊。秦煦趕緊蹲下,嘴裡說:“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準備起身的蘇安沂:“……”
——倒沒有這個意思。
秦煦換好鞋,亦步亦趨跟在蘇安沂後面,直接把人逗笑了。
“怎麼不去客廳坐着?”蘇安沂無奈。
“我身上還有水,就不坐了。”
“那為什麼跟着我?”
“……”秦煦老實說,“不知道,下意識就跟了。”
蘇安沂啞然。
他摸摸秦煦的腦袋,溫聲說:“好了,去坐着吧,我給你去拿換洗的衣服。”
秦煦習慣性地蹭蹭:“好的,謝謝安沂哥。”
蘇安沂聽到這個稱呼,手一頓,又用力揉了兩下。
秦煦特意找了個墊子,規矩坐在沙發上,但一雙眼睛卻四處亂瞟。
比他家大好多啊。
這地方總體色調冷,不是黑就是灰,燈色也很淺。還有……
秦煦鼻子動了動,類似于蘇安沂身上的草藥味變濃了好多。
“秦煦。”蘇安沂喊了一聲。
“哎!”秦煦趕緊應道。
“過來。”
“好。”
“你從走廊一直往下走,一個白色挂畫的左邊拐過去,再……”
秦煦循着氣味走,沒等蘇安沂說完,他已經找到對方了。
蘇安沂驚訝,但很快就恢複正常。
“衣服和褲子是我隻穿了一兩次的,内褲洗過,但沒穿過。你看可以嗎?”
秦煦沒意見:“謝謝。”
蘇安沂退出浴室,微笑:“洗澡吧。”
……
秦煦洗完澡,出客廳找蘇安沂。
他看見蘇安沂在廚房煮面,低着頭,背影修長削瘦,襯衣袖子半挽,腕骨微微凸起,捏着筷子的手在熱氣裡來回晃動。
抽煙機嗡嗡作響,鍋裡熱水沸騰。
“這麼快就洗好了?”蘇安沂像背後長了眼睛,忽然出聲。
“啊,我在家也一樣。”
“衣服合身嗎?”
“還行,就内褲有點緊。”
蘇安沂聞言,轉過頭,目光輕輕掠過青年的下半身。
秦煦眉心跳了跳,不自然地走了幾步。
蘇安沂倏然一笑:“勒得難受?”
秦煦:“……不動還好。”
蘇安沂揚揚眉,視線又隐晦地上下掃視,慢吞吞地說:“平時有鍛煉嗎?”
秦煦:“運動?”
蘇安沂:“沒特意練過肌肉?”
他瞥了對方線條明顯的手臂,小腿結實有力,肌肉輪廓都很漂亮,怎麼看都像練過的。
“運動就會有肌肉。”秦煦解釋說。
蘇安沂輕笑:“腹肌呢?”
他伸手摸了摸秦煦的腹部,秦煦下意識縮了下,一用力還真顯出點輪廓。
“有腹肌啊。”蘇安沂擡起指尖,從上滑到下。
秦煦僵住,呼吸屏氣,酥麻的癢意隔着一層衣服,仿佛能鑽進骨頭縫。
蘇安沂收回手,輕飄飄地說:“挺好的,年輕人有鍛煉意識不錯。”
蘇安沂……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