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中 18 向訣:學姐你去年百日誓師時在橫幅留下的那句話我特别特别喜歡,把它也寫在了我筆記的第一頁]
[榆中 18 向訣:榆城已經好幾年沒有多少人能考上985了,但是因為去年放榜的時候,看見學姐考了B大,真的特别特别替你開心]
[榆中 18 向訣:我終于相信:努力會有回聲,從小城也能走向新未來]
[榆中 18 向訣:學姐你真的特别厲害,我會努力考上B大去見你的!]
受寵若驚的感覺,池也往被子裡埋了埋頭。
唔,她在橫幅上寫的什麼來着?
哦,“我才十七八歲,可以成為我想成為的所有人。”
關于榆城與榆中的一切好像都已經褪色而刻意隐藏,忽如其來地被翻出,揚起滿室閃亮灰塵,而她在夜裡忍着咳嗽,于是嗆起生理性的淚水。原來那樣的她也曾存活在他人的青春中。
如此燙手的情感,池也一時不知如何回複,于是隻發出個最簡單的“加油,我在B大等你!”
回憶的膠片翻找不得,牽連其他潮濕的記憶也在陽光下暴曬晾幹。
耳機裡播放着“那裡總是很潮濕那裡總是很松軟那裡總是很多瑣碎事”,池也沉甸甸地墜入夢裡,墜落那些潮濕松軟的瑣碎事。
池也不是标準榆城人,初二由江市搬來榆城由外公外婆照顧,榆城話聽不懂也不會說,也嘗不慣榆城甜口的食物,本就是沉悶性子,于是就除了上學更不出門了;人悶白了些,也瘦削了些,永遠戴着耳機聽着無人知曉的歌謠,垂着眸認真低頭看路。
初二轉學來榆中,池也才發現原來小城的教學進度這麼慢,原來作業是可寫可不寫的,課堂是老師的獨奏;于是考第一,拉個十幾二十分便成了常态。
會不習慣的,這種慢悠悠的學習節奏,池也并沒有什麼放松玩樂的情緒,卻是開始害怕,害怕自己陷于這種溫吞漩渦般的生活中,害怕永遠被拘于這方寸小城中。
所以發了狠地學習,上課頭顱高昂,在老師自言自語似的講解後是标準普通話在認真應和與他了;課間永遠垂頭寫着一份又一份作業與習題;回到家也戴着耳機聽着聽力額外根據之前在江市的進度,做些課外的練習…
永遠走在學習的路上,這好像也成了一種習慣。
池也其實也蠻喜歡這種感覺的,不用有多餘的心思,好像整個世界就隻屬于她。
也因為,媽媽希望她好好讀書。
可過于黯淡的性格與耀眼的成績的矛盾激起的好多流言蜚語。光是轉學剛去榆中的三個月,池也就因有同學舉報她作弊而幾次往返辦公室接受老師調查。
水杯筆盒各種東西被弄倒是常态,作業交上去後又突然不見已經習慣,回答問題與被表彰時那些意味不明的嬉笑早就可以屏蔽…
池也在榆城潮濕的雨季艱難生長着。
青春期的進度催發身體的曲線與臉龐的細化。
班級男生好像是一夜之間發現原來“好學生”池也原來長得還不錯。
明明是那麼平淡的五官,偏生那雙眼睛那麼大,撲閃撲閃,好像會說話,卻也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人白得好像風一吹就變成隻白鴿飛走。
被那麼冷冷地看上一眼,好像心莫名癢癢的,青春期的小混混腦袋沒什麼幹淨東西,因着池也不懂榆城話,而一個勁地故意用榆城話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也沒有人幫池也開口說些什麼,更多的都抱着些看戲的心态;于池也隻得假裝沒聽見,努力壓下鼻尖的酸澀,繼續埋頭做題。
林來與李小芬半條命都系在寶貝外孫女身上,但也不知道在學校裡發生了什麼,年歲也已高,連愛都是笨笨的。
雖然囡囡每晚回家也都會強撐起興緻跟他們說些玩笑話逗他們開心,可他們也發覺池也越來越不愛說話,也越來越不愛笑。
但是池也人好好的,還是幹幹淨淨的,還是一直考第一;隻是好像不愛喝水多了,上學都不帶水杯。
所以老兩口更不知道怎麼辦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李小芬好幾晚睡不着覺,每天買菜時都故意繞去榆中門口走個好幾趟,希望發現點什麼,當然是無功而返。
倒是池也先發現了外公外婆的擔憂,周末放假多出去走了走,跟他們說着和朋友出去玩。看着他們笑開的臉與忙前忙後塞着零食和零錢的動作,池也什麼也沒說,隻是攥緊了書包帶子,鼻尖又酸酸的。
其實也沒晃去哪裡,池也的目的地隻有一個,隔壁街道路口那家“小小書店”。
“小小書店”也是一個與李小芬年歲相當的阿婆在看管,一樓是堆滿書的貨架,二樓是阿婆生活區域。
池也常來這裡,捧着些樣書看個一下午,偶爾借個凳子寫寫作業;那阿婆看她乖巧安靜心生歡喜,所以也沒說她什麼,倒是又拆封了些新書當成樣書放在貨架上。
翻過頁書,拆開袋外婆塞進書包的零食,再分寫易嚼零食給阿婆,池也乖乖蹲在個角落,一讀可以是一個下午。
哦,一到寒暑假,書店二樓常有吉他彈奏聲在書店安靜空氣中搖晃,應該是新手,彈得斷斷續續的,還總跑調。
有點爛。
阿婆在聊天時主動驕傲詢問:她的大孫子放假來看她了,那吉他就是他彈的,彈得怎樣?
池也看着阿婆笑笑的臉,好像看見了李小芬,于是選擇欺騙自己耳朵,違心誇贊:彈得挺好的,她蠻喜歡聽的。
于是隔天,吉他彈得更大點了聲。
池也偷偷揉揉耳朵,有點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