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精神力的緊密連接,顧小絨可以通過韓奕的眼睛看到前面的路況,她的知更鳥也通過通風管道間隔的小口飛了出去,他們得以窺見地下堡壘的一角。
這裡是十分傳統且重型的機械防禦,每一道牆幾乎都做了特殊處理,讓精神體無法滲透進去,顧小絨被重牆堵住,無法像往日那樣輕易看到建築體的結構與人員布置。他們本來打算逐層尋找,可是越往下越不對勁,這裡太深、太龐大了,幾乎不像是一個隻容納百餘人的戰俘營的規模。
兩人的思維此時高度共鳴,這段探查的時間又過去了10分鐘。
韓奕的身子在下一個管道的出口處停了下來,顧小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在哨兵敏銳的視覺下,合成金屬密封的機械走廊上連灰塵都纖毫畢現。這一層的走廊與門、尤其是鎖上的灰塵較少,顯示經常有人出入。
哨兵抛出了一個微小的物件落到了外面的走廊裡——那是個微型的信号幹擾源,此時一整個走廊的監控與熱感應器都被阻斷了。
果不其然,在不過短短的1分鐘後,一個敵方士兵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走廊盡頭。
哨兵緩緩從腰後抽出短刀,眸中寒光乍現。
向導屏住了呼吸,不過是眼睛一開一合的瞬間,一抹黑色的殘影便悄無聲息掠過,了結了對方的性命。顧小絨趕緊從通風管道中鑽出來,在韓奕扒開對方眼睛、掃開門扉後,她眼疾手快地撿起地上的幹擾器,随着眼前重門的緩緩打開,将幹擾器扔進了門縫中。
完成這一切的時間隻有短短數秒,二人配合默契、動作行雲流水。
顧小絨的身體在進入這扇門之後泛起一陣寒意,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大約有數十米之高,他們的眼前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巨型培養皿。這些由各式管道連接的、巨大的玻璃圓球,就像是孵化中的卵一般鑲嵌在其中,他們仿佛闖入了某種怪物的巢穴。
韓奕将剛才處理掉的士兵随手扔到一個培養皿後,這裡的燈光沒有打開,隻有儀器與供電的微光将每一個培養皿照亮,而每一個透明玻璃後都赫然躺着一個赤身裸體的哨兵。他們的頭發、眉毛與體表其他毛發都被剃掉,如同嬰兒一般插着管,沉睡在培養皿透明的液體裡。
難怪在通風管道時,他們就感覺這裡的規模實在是過于龐大,原來這裡明面上是戰俘營,實際上是一個隐秘的地下狂化哨兵制造基地。
顧小絨看了眼最近的培養皿,她記得最深刻的是被俘哨兵的頭發是金色的……而因為這些培養皿中的哨兵都在閉眼沉睡,也無法分辨他們的瞳色……向導急得冒出冷汗,她快速調整自己的護目鏡,打開面容輔助識别。這裡的光線太暗,哨兵數量也太多,純粹的機械輔助查找估計會耗費幾分鐘時間。
可他們大概是沒有這麼多時間了,距離幹擾器運作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鐘,敵方馬上就會意識到不對。
向導将所有精神力集中起來想要探尋,可是每一個沉睡哨兵的精神與信息素都封閉了,她什麼都無法搜尋到。無奈之下,她與韓奕隻能分頭行動,兩人朝着兩個方向用儀器面容識别輔助排查,他們大約需要五分鐘時間。
顧小絨的注意力全都在面部,在她剛剛轉過身時,黑暗處的某個培養皿中,一截浸泡在液體中漂浮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韓奕的眼神更為敏銳,他注意到儀器上的數值在微妙地波動着,時間比他們想象的更少、情況也更加危險,可是他們必須找出他們的戰友。
一聲尖銳的紅光伴随着鳴笛忽然響徹周遭,來自敵方士兵屍體上佩戴的裝置。整個鋼鐵穹隆鑄造的密閉空間忽然燈光大亮,門扉咔哒一聲鎖死。
完蛋,顧小絨心下一沉。
“關閉培養皿電源,繼續排查。”韓奕通過精神絲線告訴向導,他已飛身而去,手中黑色長刀電光火石地橫掃而過,霎時便切斷了一排培養皿的電源線與供應管道。顧小絨不敢耽誤,她也抽出了自己身後的刀,一邊排查一邊切割。
可是培養皿中的狂化哨兵似乎并沒有因為線路被斬而停下來,隻是被拖延了十數秒,很快玻璃炸裂的巨響便從四下各處将他們包圍,第一個蘇醒的狂化哨兵如同魚雷一般朝外射了出來。
顧小絨立即用精神力去捕捉對方,卻被一陣巨大的精神力幹擾擊飛,她頓感一陣暈眩,幾乎想要嘔吐。現在他們面對一個絕望的情況——敵方哨兵數量巨大、且無法确定被俘戰友是否在其中。
無法再思考這麼多,還是保命要緊——向導擡手就朝着還在抽搐掙動、即将醒來的狂化哨兵射擊,随後她便絕望地發現,那層玻璃外殼竟然是防彈的。
另一側,韓奕已經同醒來的狂化士兵戰至一處。第一個哨兵咆哮着朝着韓奕撲去,後者側身拔刀,一道白亮的弧度驟然閃過,那個狂化哨兵跌落而下,他的一條腿已被斬斷,大量地噴湧出鮮血。而後,第二、第三個哨兵朝着韓奕襲來,即使是S級哨兵,面臨這樣龐大數量的敵人也會被消耗殆盡。
顧小絨一邊朝着狂化哨兵開槍,一邊在極度恐慌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找對策。
很快,她的精神力便猛地一顫——有什麼東西、帶有生命的東西延伸了進來,她捕捉到了它的跳動。
是向導?顧小絨一震,她剛剛的開槍射擊已經引來了一部分狂化士兵,他們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地朝着她飛撲而來。顧小絨一個側身翻滾躲到培養皿後,她聽到對方的匕首狠狠劈砍在她剛剛停留的地方,發出可怖的撞擊聲。
在第二道襲擊到來之前,一道更為迅捷的疾風破空而來——韓奕的長刀一把将對方的匕首挑飛,刀光飛馳、光影錯落間飛血四濺,又有三個狂化哨兵被削斷了手腳。
因為還沒有找到被俘哨兵在哪裡,韓奕沒有下死手,隻剝奪了他們的行動能力。
那股帶着韻律的脈動越來越強,顧小絨凝神追蹤,而後一陣突如其來的爆破猛地侵襲而來,無際而磅礴的毀滅沖擊着她的精神屏障,從未有過的巨量攻擊讓她差點沒能穩住。韓奕的身形明顯停滞了一下,狂化哨兵霎時撲了上來、血光閃過,韓奕的腰側被對方劃開一道口子。
是向導!
顧小絨消化着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危急時刻他們的護目鏡終于發出了一道綠色的提示光:在五分鐘的漫長識别後,他們終于從在場無數的狂化哨兵裡識别出了那位被俘的我方哨兵,他竟然真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