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少将還是懷疑那個死去的向導?”諾蘭開始疾速頭腦風暴。
“艾麗西娅那時的遺體收回、還有下葬都是沈骁做的。”程浩抱起手臂:“現在沈骁也出了事,少将應該是起了疑心。”
“他懷疑什麼?難道艾麗西娅是假死,她不會就是蝴蝶吧?”諾蘭面色一變,連帶着曼琳和正羽這兩個旁聽的哨兵臉色也變了。這半年的時間裡他們雖然沒有在任務中遇到蝴蝶向導,但對方為數不多的幾次出現,就已經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平心而論,林軒的下台有一點冤枉,也許他的能力确實比不上韓奕,但是一上任就遇到蝴蝶也是倒了血黴。實話說,即使是韓奕現在重新拿回了公會的控制權,接下來怎麼對付蝴蝶也是一件很難的事。
更何況現在,顧小絨被發現是間諜、沈骁嫌疑巨大、周烨也因為與他們過從甚密而在接受調查組的審查,中央公會的原向導總負責人、最強攻擊型向導與最強治療型向導同時折戟,毫不誇張的說,此時北方公會的向導脊梁都被砸碎了,此後的任務一旦再遇到蝴蝶向導,他們幾乎沒有人可以再與之抗衡。
也許少将也考慮到了這一點,目前除了顧小絨之外,對沈骁甚至沒有用刑,隻是暫且扣下,而周烨也隻要配合完常規調查就行。
“所以……你們把墳挖開後呢?”曼琳洗了個蘋果,随手拎了把椅子過來坐下。
“沒有你想的那麼有戲劇性。”程浩笑了笑:“遺體還是在的,雖然已經隻剩下骸骨,從外觀上看和艾麗西娅生前差不多。”“哦?”曼琳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明顯斟酌過的言辭,挑了挑眉。“我們提取了DNA交給了研究所。”正羽繼續說道,很顯然這才是此次任務的核心。
“然後呢?”曼琳繼續追問。“這我們就不知道了。”程浩攤了攤手:“你也知道現在那位的風格,不該問的事最好别問。”“也是。”曼琳歎了口氣,連吃蘋果的動作都慢了:“以後都得謹言慎行一些才行。”
“話說曼琳,你有沒有聽到什麼消息?”程浩神秘兮兮地問:“現在這個情況,總還是需要來個向導負責人吧。”
“這我怎麼能知道。”曼琳哭笑不得:“我也就是個辦事的,這事就算真的要開始弄也是老師和萊安的事吧。”
萊安看上去不像是甘願充當擺件的樣子,一想到那兩位冤家又要對起來,她幾乎感到了一種黑色幽默。
“無所謂了,希望這一次不要再是萊安的七大姑八大姨就行。”程浩撇撇嘴,抄起一個蘋果啃了下去。
這場雪暴綿延了七天,直到押送顧小絨的這一天才開始放晴。曼琳早上五點就起床開始準備,并非刻意為之,她實在是睡不着。顧小絨雖然被搶救了過來,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身體仍舊很虛弱,需要躺在病床上進行運輸。
至于那天之後韓奕在醫院守了多久,她不知道,也不敢問。
蒼藍的天際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曼琳就已荷槍實彈地整理好裝備,在軍區醫院的門口檢查車隊了。她遠遠就看到一個魁梧如山的身影朝着這邊緩緩走來,再定了定視線,才看到旁邊另一個明顯小了一大圈、瘦削高挑的身影。
言韶和華峥來的比預定的時間還要早,曼琳朝他倆揮揮手打了個招呼。看到S級哨兵過來,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點。
10分鐘後,程浩和正羽也來了。人員到齊,他們上上下下地檢查車隊、車輛狀況與人員配置,此次押送甚至還有一架直升機被調來随行。曼琳将自己和言韶安排到與顧小絨同在的車上,程浩和正羽則在後面的車上掩護。
在場的人對顧小絨的那場審訊了解得不多,直到看見她在昏迷中帶着氧氣面罩、被一衆醫務人員推上了車,大家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按照規定,需要有一位醫生和一位護士随行,不大的車輛還要帶上四位近身護衛的哨兵向導,顯得有些擁擠。
看到顧小絨這副模樣,程浩的臉明顯地沉了下來,他很快将眼神瞥向了别處。
大家在沉重的氛圍裡各就各位,到了早上八點,車隊開始行進。目的地是數百公裡之外的德蒙特監獄,如果一切順利,需要行進的時間是4小時。德蒙特是一個極其嚴寒的地方,傳聞每年都會有很多犯人在那裡凍死,曼琳搖晃了一下頭,決定收回思緒。
離開公會之後,路途逐漸偏遠,他們将經過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封凍在厚重白雪之下的樹木高大茂密、遮天蔽日。這裡人迹罕至,視覺也很容易被遮蔽,曼琳的眼牢牢地盯着車窗外,片刻沒有松懈。盡管在漫長的路途中,她能聽到的也隻有輪胎碾壓過積雪與枯葉的聲音,偶爾還有一兩聲飛鳥的啼鳴。
冬天持續了這樣久,也不知道這些小動物是怎樣活下來的,曼琳的眼神不由随着鳥鳴望向窗外,它們離她太遠,她隻捕捉到一點白色的印迹,它們就輕靈地離開了她的視線,朝着更高的天穹飛去了。
飛去也好,自由自在,曼琳看着天空這樣想到。
言韶的大手突然地按到了她的肩上,哨兵站起身來,盡管在狹小的車内他高大的身軀幾乎直不起來:“停車。”不好的預感閃電般竄過腦海,曼琳幾乎是立即拿起了對講機大聲喊道:“停車!!”
“砰!”的一聲巨響,爆炸的氣浪朝着他們猛地掀來,車身被猛烈撞擊,一個急轉便要側翻過去。華峥一把抓住了床,一把抓住了身旁快要飛出去的醫生,言韶飛身而上、将他的向導護在懷裡。曼琳和諾蘭也幾乎是同時朝着病床撲過去,好一陣天翻地覆之後,車身才停了下來。
還好剛剛曼琳叫得及時,車輛已經提前做了減速,隻是經受了猛烈碰撞,在一陣颠簸後竟然沒有翻過去。一旁的醫生和護士已經陷入了昏厥,哨兵和向導們則立即起身戒備,四把槍口同時擡起、對準了緊閉的車門。
心髒在寂靜中猛烈地狂跳,曼琳感覺到一股滾燙的血從額角流了下來,車門外一片寂靜,随後“砰!”的一聲巨響從車外傳來,接着第二聲、第三聲過後,已經完全變形的鐵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開。
荷槍實彈的雇傭兵黑壓壓地出現在他們面前,為首的那位緩緩摘下頭盔與護目鏡,露出了一頭銀白的短發,與一雙華美昳麗的、冰綠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