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她’。”希裡斯惜字如金地答道。
“好的……”薇拉重新縮了回去,這個“她”應該就是那個一直在東部戰線與他們對接的“3号向導”。他們并不知道“她”更多的資料,也不知道她的精神體,隻是據某些精神力還算匹配的哨兵說,看上去仍是某種小體量的、會飛行的動物,總體來說呈現黑色。
“3号向導”較為溫和,不至于像“1号”蝴蝶那樣不可控,在之前的數次對接裡,光是因蝴蝶自身失控而被永久精神損傷、甚至殒命的哨兵都有好幾位。但也正是因為如此,“3号”在戰場上對敵方的精神攻擊力也有些不夠,尤其是那些格外強大的敵方向導,甚至能發動反擊……
畢竟那位名叫顧小絨的向導,從第一次與“蝴蝶”交手時,就已經有能力朝她發起反擊了。
如果敵方還有如此強大、甚至更加強大的向導,那麼他在發起全面反擊的時候,是否有可能反殺我方向導?畢竟,現在薇拉和其餘哨兵或多或少都有感知到,現階段所謂的“黑暗向導”力量也絕不是不可戰勝。
隻是在現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她還是明智地選擇了保持沉默。
殺掉S級哨兵楚飛的任務同往常一樣分為A計劃與B計劃,A當然是直接要了他的性命,而B則是更加迂回的方式——幹掉他的向導。畢竟解決掉一個A級向導比解決掉一個S級哨兵具有更大的可能性,有相當一部分哨兵無法承受向導死亡後帶來的連接破裂,他們也隻能期望于楚飛無法挺過來,就像曾經企盼某位棘手的黑暗哨兵不要再挺過來一樣。
“那……老大。”想到這裡,一個更為可怕的念頭攥緊了曼琳的心髒:“有沒有可能,我是說萬一,那位少将有可能會來嗎?”
“不可能。”希裡斯搖了搖頭:“韓奕才參加了瓦爾塔那的前線戰争,不可能立刻調往東部。”
“可他不是黑暗哨兵嘛?”薇拉繼續頭鐵,畢竟在瓦爾塔那被韓奕暴殺了68人,後續重傷死亡的人數也攀升到了12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黑暗哨兵也是人,他也會累的。”希裡斯垂下眼,他的目光帶有一分罕有的疲憊。
“哦……”
他會累,你就不會累嗎……薇拉嘴角微微一抽,心裡開始打鼓。
散會後,大家各自前往注射室,他們将從今晚開始注射催化劑,為作戰做準備。
與往日不同的是,這一次需要注射催化劑的哨兵裡還有希裡斯,盡管他的注射是秘密私下進行的。做為南方叱咤風雲的雇傭兵首領,希裡斯從來以接近黑暗哨兵的完全自控力示人,他在作戰時從不需要向導的輔助,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知道這件事的隻有白狼的心腹,薇拉和露娜默然看着身形逐漸瘦削的男人露出嶙峋的脖頸,希裡斯蒼白的肌膚上覆蓋着大片淤青,雙眸更是因為負傷和感官過載而布滿血絲。做為白狼近身的核心人員,她們能察覺到最近老大注射的藥物劑量有多大。
粗長的針頭紮進血肉,冰冷的藥劑一刻不停地輸送進體内,希裡斯面色平靜地注射完後,就頭也不回地朝着金屬走廊的深處走去。
在防護與安保最高的的地下密室裡,顧小絨靜靜躺在床上,身上接滿了各類導管。年輕的科研員正逐一檢查着數據與藥劑,向導的頭上罩一個未知的環形裝置,看上去像是某種檢測儀器。
“情況如何?”希裡斯注視着向導沉睡的臉,開口問道。
“很穩定。”名叫瑞安的年輕人已檢查完了所有的數據:“她的精神力十分強大,兼容度很高,這一次‘逸散’狀态的頂峰将會在五天後到來,期待她的表現。”
無論顧小絨能不能成功渡過“逸散”、變成下一個“黑暗向導”或是别的什麼,都不會影響到南方的戰略布局,畢竟除了她以外,還有源源不斷的備用向導也正在“逸散”的過程中。原本渺茫的實驗進程,在悠久的歲月與艱苦的沉寂後,終于迎來了爆發式井噴的結果,原本殊死的戰局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反轉,南方軍第一次看見了希望。
不過,第一次“逸散”也隻是開始,她需要經曆多次“逸散”狀态,直到達到極值才有可能進入到最終的形态。能活着達到這種形态的向導十分稀少,南方傾盡所有資源數十年,也隻得來了三個。
年輕研究員用眼角餘光瞟了下希裡斯,如果眼前這位向導真的罕見地挺過了“逸散”的極值,晏澤必然不會放手,那時候如果白狼仍舊阻礙,那麼想來也到了除掉他的時候……
想到這裡,研究員的目光因為懼怕而向下垂落,他隻是一個身份低微的研究員,無意被卷入軍閥高層彼此之間的争鬥,隻盼望着自己能盡快從漩渦中脫身。
希裡斯也确實沒有給他一點多餘的目光,在确定顧小絨的生命體征趨于平穩後,白狼便轉身離開了全封閉的地下密室,森冷的金屬大門緩緩打開,年輕研究員不由擡了下眼。做為普通人,他無法判斷眼前的紅發女人是哨兵還是向導,隻覺得她的容貌美麗異常,令他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
晦暗的白光将希裡斯的輪廓勾勒得冷峻異常,白狼的身形隐匿在光與影的交界中,如同一把靜默的、寒光閃爍的刀,可他注視着眼前那個紅發女人時,冰綠的眸子卻分明是溫存的。
“如果我回不來,你就快走,什麼都别管。”他看見白狼的手撫上女人的臉,對她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