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睡午覺的時候被人綁架到海邊,一通叽裡咕噜地威脅更絕望的,是什麼?
德明殿下有權回答:是聯絡器響了,他低頭再擡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回到了東京皇居,一睜眼就是休息室的屋頂。
他躺在被子裡,茫然地數了一下瓦片的數量,連細微的裂痕都分毫不差。
——是噩夢嗎?
——明明那麼真實,倒還有點失落呢。
身為整個島國最需要重視形象的人,他甚至沒有随便擺弄手機的自由。幸好衛星聯絡器能夠直達宮内廳專線,盡管已經确定是噩夢了,他還是想确定獨女的安全。
電話接通了,他唯一的公主果然安然無恙,正在皇室禦用的學校接受貴族同學的霸淩。
……
霸淩。
……
嗨呀,好氣啊!!!
——可惡的侄子怎麼沒掉進海裡,可憐的女兒怎麼還在被欺負,可恨的宮内廳竟然不讓一個父親申饬羞辱他女兒的臭小鬼,說這是濫用天皇權力,簡直豈有此理、八個鴨肉!
在空無一人的休息室裡氣得打了幾個轉,德明殿下終于想起來要報仇了——讓天皇殿下做這種噩夢,肯定是有鬼物作祟!他邁着優雅的步伐,推……推、推、用力推、使出吃奶的勁推,門終于開了。
……五位咒術師保镖橫七豎八地堵在門外,難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開。
德明殿的頭皮,緩緩地炸了起來。
沒容他把這些天價保镖喚醒。一刻鐘後,米蟲大人完全沒時間思考其他問題了:皇室的寶貝疙瘩,濕淋淋地在寝宮醒來,一口咬定是天皇叔父把他推進了海裡。弟弟咆哮、弟妹哭鬧,德明殿焦頭爛額地和宮内廳翻看監控錄像。然後,恐懼占滿了他的腦子。
——啊,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呢。
他和寶貝侄子都遵循着養生的好習慣,天皇殿下睡眠良好,寶貝侄子睜眼就變成了落湯雞,真是好安全的皇居。
天皇殿下洗脫了冤屈:他一根頭發絲都沒碰那位寶貝疙瘩。安保忙着調查神秘事件,可是天皇殿下在發抖、冒冷汗。
——有這樣神出鬼沒的能力,他不照做,下次還能活着嗎?
——可是照做的話,一點證據都沒有,他要如何說服宮内廳,讓天下人接受自古以來沒有的第二位天皇呢?
順時針轉了一百圈,又逆時針轉了九十圈,德明天皇拿到了手機。
在世界的陰影中獨自運行的咒術界,接到了來自世界陽面的電話。
“……我知道是你,那些都是真的!當天皇一點好處都沒有,手機會被宮内廳管制,電視都不能多看一眼!不如……”
——
《刑法典》。
雪白的紙頁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排得規規整整,偏偏放在一起就讓人頭腦發暈。它們在燈影下遊成了一顆顆拖着尾巴的蝌蚪,紙張卷動,蝌蚪就遊到了下一頁。
咒術總監沉默地翻看着這些大部頭,蝌蚪随着總監大人的視線遊來遊去,晃得人眼花。
秘書官久保隼人踢着正步,目不斜視地略過宇智波彰,将通話中的手機雙手捧着,遞到桌邊。
總監大人看了一眼屏幕上來電顯示的姓名,接過了手機。
【……當天皇真的、真的非常痛苦,一點自由都沒有,不如你來當首相吧!我來發表演講,鼓勵全國人民都來給你投選票!首相有實權啊,可以下達政令,可以指揮軍隊!】
“首相還要向天皇行禮,不要。”
【我賜你禦前不必行禮!】
“首相還要幹活,不要。”
【天皇也要幹活啊!我們還有原子彈,你做了首相,想炸哪裡就指揮軍隊炸哪裡!】
“……”
蜜把通訊器材拿遠了一點,地鐵老爺爺看手機。要說天皇一點權力都沒有,已經當過火之國大名的總監大人,可是一個字都不信。
“我就要當天皇,我要佐助當我的女禦。”
【要當首相我還能想想辦法,天皇我真的沒辦法……】
“那是你要解決的問題。總之,要是收不到聖誕禮物的話,我就要按我的辦法,拿到新年禮物了。”
【……】
——
電話挂斷了。
島國人民光榮的米蟲——德明殿,滿肚子憤恨煩惱。他撒潑,他打滾,他不要面子地哭鬧,宮内廳一絲一毫都不松口。
被狗血大河劇塞滿了腦子的咒術總監哪裡知道,天皇真的是個吉祥物,沒有一點權力啊!别說二聖同臨,當場停妻再娶、禅位給皇妃這樣的騷操作,都被一巴掌拍了回來,更别說要直接禅位給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未成年了。
宮内廳不松口,宮内廳巋然不動,宮内廳把天皇的求生掙紮當成耳邊風。
畢竟這個家族是神,對着空氣說話、光着屁股裸/奔、想絆倒兄弟結果把自己摔死了什麼的,都是上天對神的考驗。正因為天皇要經受考驗,所以天皇身上有點病不是很正常嗎?沒有病,怎麼能成為天皇呢?
宮内廳彈冠相慶:還以為德明天皇這麼多年都十分正常,是沒有經受上天的考驗,考驗這不就來了嗎?原來德明殿下也不正常,真是太好了呢!
官員們熱淚盈眶地挽着手開始跳舞。德明殿下按照正常人思路轉了五十年的腦子,在求生意志的控制下,逐漸滑向了未知的深淵。
“……”
“……是你們逼我的……”
被近親繁衍和藤原大禮包後宮精萃得過分純粹的基因,開始發揮作用了。德明殿為了活命,做下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
總監大人按住太陽穴,将幾本大部頭推到一邊,趕緊開始揉眼睛,以保護被攻擊了好一陣的、珍貴的寫輪眼。
“總之,照着這個給咒術界拟一套法律吧。我想在和爛橘子們的集會上,讓他們在死前看到它。”
宇智波彰揪着胡子:“二十天的時間,恐怕隻夠把目錄寫出來吧。”
“沒關系呀。法條寫得怎麼樣都無所謂啦,因為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宇智波蜜笑眯眯地站起身。“他們需要做到的,隻有讓我開心這一件事。”
——
2015年12月5日,夜。
“可惜你沒看見呀!佐助,你不知道他當時的表情多好玩。”
宇智波蜜躺在松軟的落葉上,樹枝虬曲地指向墨藍色的天穹,星子在深色的幕布上一閃一閃。她咯咯地笑,冷空氣在她肺裡打架,令她間或發出打嗝似的氣音。
“而且我的幻術又進步了,把彰老頭和天皇老頭同時拉到了一個幻術裡!”蜜彈坐起來,向佐助提出并不過分的要求:“你快誇誇我呀,這可比無限月讀還厲害!”
幻術是玩弄人類感知的把戲,寫輪眼已是忍者世界中幻術的頂峰,一對一仍然是不可颠覆的鐵則。即使有‘涅槃精舍’這種群體幻術,受術者進入的也隻是自己的幻境,有時候,連施術者都不知道他們在幻術中看到了什麼。就連無限月讀,失去了拯救忍界的因陀羅、阿修羅轉世的兩位英雄後,也是獨屬于個人的夢境,沒有人能闖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