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這是,扔了一袋子,又換了一袋垃圾回來?”
揉了揉蹲的酸脹的小腿,許清也玩笑話說得自然。
“滴在地上的污漬得處理。”
路薄依然傻站在樓道間,她站在燈下說話的樣子照着聲控燈橘黃溫柔的光,讓他平白生出一股不該有的錯覺。
“開個玩笑啦,你快開門吧。”
許清也今晚自覺丢臉太多,在他面前多了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覺。索性為了小蛋糕,不矜持地催促。
實際上,她也的确好奇他家裡究竟藏了什麼,需要擺出上次那麼防備的樣子。
路薄的薄唇抿作一條直線,眼神似乎掙紮了一瞬,最終點了點頭。
鑰匙在門鎖上轉了兩圈,門咔地一聲打開,他站在玄關處不自然地左右看了一眼,才伸手打開客廳的燈。
“抱歉,拖鞋隻有這個鞋碼。”
他白皙修長的手拎着一雙藍色的男士拖鞋,在許清也面前的放下,骨節分明的指節在拖鞋邊緣短暫停留。
直到他站起身,許清也才看清他剛才指節蓋着的地方,繡着幾顆鵝黃的小星星。
“這雙是新的。”
怕她介意,路薄又冷不丁補充了一句。
許清也了然地點點頭,換上拖鞋,禮貌地打量他的客廳。
客廳的色調出乎意料的明亮,白色的布藝沙發上墊着幾塊幾何風格的鈎織坐墊,一旁的落地燈邊還靠着一個台燈大小的玻璃罐,養着一株看不出品類的植物。
明亮、幹淨,充滿原木色的裝修跟他本人的風格完全不符合。
果不其然,一轉身,許清也就在房門口的橡木色衣帽架上發現了幾件顔色鮮亮的衛衣。
她一眼就看見了挂在頂端的那件深綠色的美式衛衣。
她想,路薄皮膚白,穿這件顔色一定更加白到透明。
“許清也。”
路薄站在餐廳的木桌前,喊她名字的時候,還帶着點學語般的生澀。
“小蛋糕在冰箱裡,已經有點冷了。”
許清也聞言回頭,一雙清亮的鹿眼中滿是疑問懵懂,歪頭的樣子似乎在無聲地問他:
所以呢?
你打算出爾反爾,不請我吃了嗎?
路薄大步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門遮住了臉。想起陸遠“抓住心得先抓住胃”的論斷,他沉了口氣道: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吃點熱的飯菜。”
“正好有食材,我可以做。”
從這個角度,許清也隻能看見他的手臂動作着,正彎腰查看冰箱裡的食材。
“好。”
似乎好久沒有在“家”這種場所吃過熱飯菜,她的話比心更快一步做出了反應。
“我是說,謝謝。那我就不客氣啦。”
路薄扶着冰箱門的手緊了一瞬,低頭挑揀食材,唇角忍不住彎起好心情的弧度。
可惜兩秒之後,這種弧度就因為空蕩蕩的米桶而消失了。
“吃烤肉…行嗎?”
失去大展身手的機會,路薄看起來有點失落,不過他仍然彎着腰,隻從冰箱門頂端探出上半張臉,詢問地看向許清也。
許清也爽快地點頭。
其實吃什麼都無所謂,烤肉反而更合她這個“肉食動物”的意。
路薄拎着生肉進了廚房準備,她環顧四周,除了一些鮮豔的衣服和家裝,實在沒有找到什麼他好躲躲藏的理由。
茶幾上除了半瓶喝過的礦泉水,隻有累成堆的雜志和A4紙。
許清也蹲在茶幾前偏頭從側面觀察那堆雜志刊物,英文的、中文的,甚至還有她認不出的語言,林林總總都是跟地理與天氣相關的。
放在最頂上的雜志夾着一枚精緻的葉脈書簽,隻不過書簽似乎有些年頭了,塑封的塑料外殼有些許泛黃。
雖然很好奇,不過她還是選擇了尊重路薄的隐私。
廚房傳來清脆的切菜聲,利落細密,聽得出備菜人的刀工很不錯。
許清也對這頓飯的期待忽然多了一點點。
她看着廚房的方向起身,身旁的地闆上忽然響起“啪—”的一聲悶響。
夾着書簽的雜志被狼狽地打翻在地。
罪魁禍首則悠閑地邁着模特步,窩到了沙發邊。
隻剩下書堆邊幾根順滑漂亮的白色貓毛留作證據,證明了剛才這場“搗蛋”的禍因。
“喵—”
芝士擡起粉嫩的肉墊舔了舔,圓圓的大眼睛盯着那本被它打翻在地的雜志,看起來卻沒有一點心虛。
許清也第一次看見毛色這麼可愛的貓貓,蹲下身跟它打招呼。
窩在沙發角的芝士睜着綠寶石般的眼睛看着許清也,看得出主人對它很用心,它純白色的毛發順滑漂亮,從尾巴尖逐漸變淡的淺灰毛色就像是出門不小心在竈灰裡摔了一跤的小朋友。
許清也被它可愛無敵的眼神打敗了,轉身替它收拾殘局。
撿起那本雜志的時候,夾在中間的葉脈書簽松動,眼看就要掉落下來。
她捧着書,捏住泛黃的書簽,就要順着翻開書簽所在的頁面。
路薄拎着烤肉機走出廚房時,看到的就是一幅這樣的畫面。
“别動!”
許清也被男人忽然的出聲吓了一跳,指尖僵直着捏着書頁,尴尬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路薄放下烤肉機,長腿三兩步邁到她面前。
書簽從她手中不小心滑落,他神色着急地捧手接住。
路薄修長白皙的手很好看,泛着青筋時又多了些特殊的性感。
可她這一刻忽然想不起去欣賞。
這雙手從她手中拿走雜志,小心翼翼地拿着陳舊脆弱的書簽,緊張又認真地把書簽歸位。
從他的珍重裡,許清也甚至感到一點後覺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