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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三人又一起吃了頓飯。
宋秋時去鍛劍了,鍛器爐下火光灼熱,沈輕遲悄悄離那邊遠了點。
雲昭看得新奇,但也就是一會兒,她很快也被熱得受不了,跑一邊拿着沈輕遲的廢劍練習基本功去了。
沈輕遲找了把躺椅癱着,看着天上的星星。
耳畔,一邊是火星噼裡啪啦作響,另一邊是鐵劍揮出的破空聲。
今晚夜色很好,星星一閃一閃。
沈輕遲想,最近的生活有點幸福。
雖然想要找到師兄要跟在話本女主身邊,但雲昭人不壞,還遇到了熟悉的人,有了可以一起吃飯聊天的活人。
以前的事情似乎都模糊了,宋秋時也不會主動提。
夜風涼涼的,沈輕遲起身,招呼雲昭,“該回去了。”
雲昭把劍還給宋秋時,小跑着到她身前,“哦哦!”
回到弟子舍館,雲昭說她想再練會劍,哒哒哒進屋拿上她那把小破劍,又哒哒哒跑去廊外,不知疲倦地揮着劍。
沈輕遲閑得無聊,提上燭燈坐在廊下發呆。
手上随意地翻着小冊子,沈輕遲有點看不進去。
她收回冊子,支着腦袋看雲昭練劍。
看着看着,沈輕遲就走神了。
她想到以前,師兄練劍也是這麼勤懇。
沈輕遲入門晚,修煉速度卻趕超别人許多。
有看不慣她的人,這其中有修為高的,也有修為低的。
他們看不慣沈輕遲,沈輕遲也看不慣他們,她一向心高氣傲,聽到一句壞話便提着劍找上門砍。
修為低的打兩頓就不敢說了,修為高的她照打不誤。
隻是打起來有些艱難,但是她從來不拿命當命,對面覺得這人心氣太盛,需要狠狠挫一挫銳氣,沈輕遲不服,拼得鮮血流了滿身也要打敗對方。
往往一場戰鬥下來,對面敗是敗了,沈輕遲半條命快沒了,就那樣躺在血泊裡,還不忘嘲諷,“你個廢物,還敢說我壞話,回家再練練去吧。”
沈輕遲前半生從不存在挫折,挫折全部被她硬打過去了。
每當這時,謝殊便出現了,療傷丹藥像不要錢一樣往她嘴裡塞,塞完覺得差不多了,就提溜着她肩膀回去找師父告狀,師妹又快把自己折騰死了。
帶着她回去時,地上總會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活像殺人抛屍現場。
負責打掃衛生的雜役弟子看得頭大,也去找她師父告狀,你們下次打架可不可以不要再流這麼多血了,很難清理的!
師父被吵得一個兩個頭大,本來就稀少的頭發又掉了幾根。
“這不是還有你呢嘛……你師妹就這樣,天生劍心,脾氣也硬得像把劍,你撿回來的,你多擔待。”
“不好意思啊……下次她再打架,她師兄會在後面實時清理流下的血的……等她再成長一點,就不會流血了。”
謝殊無語,等沈輕遲醒了之後就拉着她狂練劍。
沈輕遲叫苦不疊,每次練一半就跑,師兄果然是哪裡來的練劍傀儡吧!
謝殊想得很簡單,隻要師妹再強一點,與人對打時便不會受傷了。
受那麼多傷,即使有着療傷丹藥,但受傷時還是會很疼,師妹快變成一個血人了,不敢想象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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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雲昭拿着她的劍,一招一式極為認真。
沈輕遲忽然有些好奇,她問:“雲昭,你修的哪條道?”
雲昭收劍,茫然地望着她:“啊?”
雲昭緩緩坐在她身邊,認真回想,“還沒想過……這個很重要嗎?”
“重要吧,都說道法自然嘛,”沈輕遲晃着小腿,“看清自己本心,順從本心,修煉起來一定更快呀。”
“哦……”雲昭似懂非懂。
她說:“我想變強,然後去保護我在乎的人。”
“這算什麼道?”
“想變強……無情道啊?”沈輕遲其實分不清這些道啊道的,在她記憶中,無情道似乎還挺強的。
雲昭大驚失色,“不會吧?!”
“可我還想保護在乎的人?”
“而且無情道都冷冰冰的,我有好多話還沒有說,不想變得冷冰冰啊!”
說到這個,沈輕遲想起來一個人,“我認識一個無情道,一點也不冷冰冰。”
雲昭好奇:“誰呀?”
“宋秋時呀。”
雲昭:“啊?”
沈輕遲笑:“看不出來吧!”
宋秋時當年告訴她和段清,自己修的是無情道時,把她們兩個吓了一跳。
左看右看,宋秋時也不像一個修無情道的人。
但偏偏他修煉一途順遂,至今沒有走火入魔的苗頭。
沈輕遲說:“後來我搞明白了,無情道冷冰冰,是要拒人于千裡之外,腦中不能有任何雜念。”
“宋秋時每天笑眯眯,其實心裡什麼也沒有想。”
“我原本以為他是什麼高深莫測的人,”沈輕遲頓了下,“後來才發現他隻是腦子太笨了,什麼都不能想太多,不然會超載。”
雲昭:“哇。”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雲昭好奇,“那你的道是什麼?”
“這個嘛……”沈輕遲擡頭,看天上明月皎皎,“我不知道了。”
前半生她肆意妄為,這世間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沈輕遲覺得她修的是逍遙道。
但十年前,偏偏出現了一件她做不到的事。
至今想起,腦袋都會隐隐作痛。
也正是那天,沈輕遲道心破碎,傷了根骨。
“道不道的,對我一點也沒用。我一樣很強。”她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