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憬笙不贊同他的話:“你的名字怎麼能光随别人的心意?”
“平日裡隻有你們喚這名字,随我心意有何用,我又不喚。”
祁憬笙被這話怼了個心服口服,雖然聽起來怪怪的,但他說得好有道理。
“師尊有何高見?”祁憬笙實在取不了名,他起名簡直可以用四分五裂來形容,每個字都搭不到一塊。
他身邊唯一能聽得過去的東西是範卿洲送他的辭甯劍,那劍名還是範卿洲取得。
但如今的祁憬笙可沒有範卿洲送他的劍,也就是說他連唯一聽得過去的東西都沒有了。
“沒有。”範卿洲幹脆利落道。
要他給上一世捅了自己一劍的人取名字,祁憬笙還真是不停在他面前提醒着他自己是如何死的。
祁憬笙或許是習慣了,在他說完沒有後就屁颠屁颠的纏着驚秋問東問西。
最終在祁憬笙的堅持努力下,總算決定出了那乞丐的名字——阿俞,意為浴火重生,脫胎換骨。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來,又浩浩蕩蕩的走了回去,出去前祁憬笙還貼心的告訴阿俞有事便去隔壁弟子房裡尋他。
範卿洲總算是得了空,但這會兒春敕閣裡的人是最多的,他便沒按照原有計劃進行,而是選擇了先回了長甯殿裡休息,順便整理些餘不霁平日愛去的地方作為下個目的地——
“何人在此?”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引起了範卿洲的注意,聽聲音像是有人潛進了長甯殿。
至于為什麼範卿洲不覺得是有什麼貓貓狗狗之類的動物誤闖了進來,則是因為長甯殿内設有結界,而這結界防的就是這群貓貓狗狗誤闖——
餘不霁不光有潔疾,且對小動物的毛發過敏,有回他跟餘不霁路上遇到隻流浪狗,他便順手喂了那流浪狗一些吃食,結果這流浪狗像是耍無賴似的,跟着他倆不走了。
流浪狗跟了一道,餘不霁打了一道噴嚏,更緻命的是這流浪狗還撲到了餘不霁身上,餘不霁被流浪狗接觸的地方都起了些紅疹子。
自那之後範卿洲才算見識到餘不霁對這些貓貓狗狗有多麼排斥——當然,不是說餘不霁有多嫌惡它們,而是餘不霁真的接觸不了。
“…抱歉,我是想尋祁淩公子的,但一時走岔了路,打攪時序仙尊了。”阿俞從遮擋着的屏風後走出,那雙含情眼輕輕朝他望去,澄澈見底的眸子中充斥着滿滿的歉意,不似裝得。
“是麼,外頭不是有牌子寫着長甯殿麼。”範卿洲單手撐着腦袋,偏頭擡眼看向他。
這阿俞被打成那般慘樣,若真手無縛雞之力恐怕現在是下不了地的。
阿俞聲音極輕,像是誰咄咄逼人欺負了他似的:“我沒上過學堂,不識字。”
但這隻有他與範卿洲兩人,他即便再可憐也不會有人因此憐惜他。
範卿洲如常問道:“我記得你方才喚出了驚秋的名諱,你們可是舊相識?”
這人能叫出自己的名諱,自然不是什麼等閑之輩,保不齊是早就做了一手準備,在祁憬笙那賣慘裝可憐,将祁憬笙糊弄過去了。
這麼想倒是能解釋為何祁憬笙方才那般急切的要拽着自己去散心了,這哪裡是散心,分明是急着給他演了一出苦肉計,尋個正當理由将他帶回來。
阿俞低垂眉眼,單薄的身子像是風一吹就能刮倒似的,他淡聲道:“驚秋仙尊曾在除妖時救過我。”
這話還真是滴水不漏,範卿洲除妖時的确救過不少人,以至于他也沒法反駁這阿俞的話。
“哒”一聲,指腹輕觸到木桌上,發出悶響,範卿洲起身,走到阿俞身前,阿俞因為長時間營養不良,個子也比他矮了一截,光從氣勢上看便是輸給了他。
“阿俞。”他輕喚了一聲,餘不霁的聲音與他的聲音不大相同,餘不霁的聲音偏涼薄,叫人聽着不寒而栗。
阿俞聽見了範卿洲喚他,下意識擡眸,明亮的雙眸與他視線交疊,阿俞的身形本就偏小,此刻又擡着張慘白的小臉看着他,不由得讓人心生憐憫。
阿俞應了一聲,問道:“時序仙尊有何指教?”
範卿洲緩步逼近,直到他退無可退時,銀光一閃,急風驟起,匕首直奔朝無處可躲的阿俞——
“嘭——”
匕首擦過了他的側臉,一道血痕順勢而下,覆在他病态慘白的臉上,觸目驚心。
“時序仙尊這是何意?”
範卿洲松了手,匕首仍插在那堵牆上,匕首之下還穿着個飛蛾。
範卿洲明知故問:“吓到你了麼?”
不等阿俞回話,他便看似謙和的向阿俞解釋道:“書中有記載,這蛾子最擅長僞裝成無害的模樣騙取别人的信任,但實際上它是靠自身劇毒将人殺害,以此吸食那人的血肉,與它接觸的越久,毒性越深,毒發時生還的可能越小。”
範卿洲說完這話,那匕首便“當啷”一聲落在了阿俞的腳邊,阿俞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那被釘在匕首上剛死了沒多久的飛蛾也倏地燒起一陣火光自燃了起來。
“若是對它放任不管,恐怕到時候會有不少人着了它的道,最後藥石無醫,掙紮着在痛苦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