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範卿洲起身,扯着他踏入了村子深處。
如果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死了,那陸錦單呢?若他是人,這群妖怪難保不會對他動手,即便妖不動手,那鏟除了那群妖的人也不可能留着他,若他是妖,那殺了妖的人也沒什麼理由留他活下來。
除非陸錦單就是那個殺妖之人,但他有種強烈的預感,陸錦單不是那個殺妖之人。
可他若不是…還能有命留下來麼?若是陸錦單也死了,他的線索便又斷了…
範卿洲快步往村子裡走,村子裡的木屋都搖搖欲墜,失修已久的朽木被風吹的咯吱作響,上頭還濺上了血水,早已經幹涸在上頭,抹不掉,擦不去。
祁憬笙強壓着反上來的酸水,胃中翻江倒海,臉色煞白。
他不知為何,竟覺着有些頭暈。
“師、師尊你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祁憬笙嗓音發顫,整個人都有些使不上力,他如今的修為的确是難以察覺任何不對,但餘不霁絕不可能察覺不到危險。
範卿洲忽然停住步子,祁憬笙總算是緩了口氣,慘白的臉上冒出絲絲冷汗,整個人強撐着精神,咬着舌根,保持清醒。
一個低級的暑迎妖正端坐在塌了一半的破木屋子裡,他雙眼禁閉,妖氣正源源不斷的外洩,但令人意外的是,這陣妖氣并沒有絲毫要攻擊他們的意圖。
也就是說,這妖不是在修煉——一般妖類在修煉時會對除自己意外的人産生排斥,甭說是陌生人,即便是與它們相熟的人在它們意識不清修煉時都會被妖氣驅趕,這是它們的本能,幾乎無人能抗衡。
殘留下來的破木樁子上還貼了不少妖類修煉的法子。
範卿洲有些想不通,若是這妖是想修煉的,為何它的妖氣不會攻擊他們,反而像是在被什麼東西所吸食,逐漸流逝着。
“師尊,這牆上…貼的是…”祁憬笙話留了一半,因為按照他如今的進度,是絕對不會知道這換影陣的。
範卿洲被祁憬笙喚了過去,指尖觸碰到牆上畫了一半的殘陣時天色忽然變得赤紅,活像是有人放火燒了…
範卿洲瞳孔驟然放大——
這村子的确像是被人用火燒了一半,但不知是何人用了什麼法子将少斷了的木頭又恢複了原樣。
當然,這個原樣是指斷木重接,并非是把原本燒黑了的木頭恢複成沒被燒過時的模樣。
“換影陣。”範卿洲沉聲道,“此陣通常是用來以命換命,救人用的。”
但它是要将開陣之人的靈脈盡數絞斷,再以一個足以承載這靈脈的爐鼎作為過渡,從而把将死之人從地府裡拉出來。
此法極為兇險,若中途有一環出錯,開陣之人都會同那将死之人一起黃泉作伴。
但有一點好處便是這靈脈不會作廢,而是會轉移到那将死之人身上,也就是說,靈脈不但不會因為救人而損壞,還可以以寄生的方式存活在另一個人的身上,而被寄生的人也會在自身基礎上增加些天資,能帶着兩條靈脈突破原本的修為巅峰。
不過這法子幾乎無人使用,一來是逆天改命後自己會修為散盡,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危,二來則是這法子太過兇險,一旦出了岔子便是萬劫不複,誰都不願意冒這個風險去跟一個将死之人同生共死。
這陣法中殘留着極為濃厚的妖氣,方才沒接觸到範卿洲的靈力時還好,但在靈氣觸碰到它的瞬間,發白的強光将天上落下來的赤紅色覆蓋了個一幹二淨。
“…難道這些人的死,都是為了救他?”祁憬笙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坐在破屋中央的暑迎妖,這暑迎妖也沒什麼特别可言,甚至于他長得一點也不好看,松垮的皮膚耷拉下垂,臉上布滿皺紋,腦袋上的幾撮毛更是少的可憐。
他實在想不到,這麼個看起來沒用的暑迎妖為什麼會值得這麼多人去救。
範卿洲沒有立刻回他的話,因為祁憬笙所言非虛,換影陣的确是可以重換開陣人,但一旦換了,先前的開陣人就必死無疑,不但靈脈會歸于将死之人,而且在脫離換影陣的那一刻便會立即身亡。
甚至會牽連到那個作為爐鼎的東西爆體而亡,當然,如果爐鼎爆炸,那将死之人也會半途而亡。
陣法同樣會炸掉。
不過經祁憬笙這麼一提,他倒覺着這地方興許并非是被人燒了,而是這陣法失敗過幾次,爆炸所緻。
這也能解釋為何會有這麼多妖的屍體腐爛的時間會如此統一。
隻是,如果是陣法爆炸,那便說明他們前幾次并非真心要救人,而是在嘗試是否能成功。
範卿洲的目光停在了那暑迎妖身上。
無論它是否與這換影陣有所關聯,他都必須要将它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