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最後一天,今天是學堂放月假的日子。
申時,下學鐘準時敲響,傅琛收拾了課本就準備宿舍。
“傅兄,你真的不和咱們一起去喝酒啊。”說話之人姓何,見傅琛搖頭,他趕緊繼續勸道,“傅兄,今天比往常早下學一個時辰,你家離得也不遠,回去也就半個時辰,幹嘛這麼着急往回走?”
另一位姓張的同窗見狀,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他笑着拍了拍傅琛的肩膀,眼神中帶着幾分戲谑與理解,“傅兄,我知道你一向以學業為重,但偶爾放松一下也是必要的嘛。今日學堂放假,咱們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喝一杯,你就别掃大家的興了吧?”
前世,傅琛是去了這次聚會的。他當時心情憋悶,席間,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等離席的時候,已經有些不省人事,被家住隔村的同窗送了回去。
當晚,他借着酒勁對着柳清舒撒潑作惡,終釀了惡果,失去了他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孩子。所以,這頓酒,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去。
傅琛放下手中的書本,正要開口拒絕,就見林逸走上前替他解圍道,“何兄,張兄,你們就别為難傅兄了,傅兄着急回家,定是有要事要回去處理,咱們身為同窗理應諒解。”
話說道這份上,二人哪能再強求。
“林兄言之有理。傅兄,是我們考慮不周了。你且先行一步,我們改日再聚。”何姓同窗率先表态,語氣中帶着些許歉疚。
張姓同窗也點頭附和:“傅兄,是我們考慮不周了,你家中有事,是該先回去處理家中之事,酒,咱們日後再喝。傅兄,你一路順風。”
傅琛淡淡笑笑,拱手作别,“多謝何兄張兄理解,改日,我定做東,請你們喝一杯。”
兩人笑笑,搖手道,“好說,好說。”
待兩人走遠,傅琛轉向林逸,拱手道謝,“林兄,多謝你幫我解圍。”
林逸微微一笑,回以一禮道,“傅兄客氣了,”他打趣道,“我知你牽挂家中賢妻,小别勝新婚嘛,理解,理解。”
傅琛聞言,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許,“我爹娘皆已過世,家中隻有娘子一人,若不是求學,我實在不願她獨自一人守着家。學堂放假,便想着趕緊回家,讓林兄見笑了。”
林逸聞言,神色也變得柔和了許多,語氣中也多了幾分敬意,“傅兄,這是哪裡的話,你與娘子情深義重,實屬難得。我雖未成家,卻也能體會到那份牽挂。想來,弟妹也是日日盼着你歸家,你且快些回去吧,别讓弟妹久等了。”
傅琛點點頭,再次向林逸道謝後,便帶着簡單的行囊往清河村而去。夕陽的餘晖灑在傅琛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傅琛歸家心切,牛車也等不及,背着行囊快步往回走,最近降了溫,雖有些冷了,傅琛還是出了一身薄汗。
緊趕慢趕終于踏入清河村的地界,傅琛的腳步才放慢了一些。
“傅書生,回來啦?”
傅琛聞聲笑呵呵應和道,“是呀,學堂今天放月假。”
“劉叔最近身子骨可還硬朗?”
被稱作劉叔的老年漢子笑眯了眼,回道,“還行還行。”
跟劉叔又寒暄了幾句後,傅琛跟劉叔道别離開,一路上,傅琛遇見的村民,他都一一問候。傅琛從前多少有些自命清高,不怎麼願意跟村裡人打交道,若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頂多應一聲,簡單的寒暄都不耐煩應付。
現在不一樣了,重生一次,他看清很多事,而且,村子裡還有一個他牽挂的人,他求學在外,若家中發生什麼事,能照應一二的,也隻有這些鄰裡鄉親們。
不一會兒,傅琛就見到了自家的院子,他遠遠的看着那小院兒,心中不禁湧起了一絲急切,傅琛腳步越來越快,穿過田間小徑,很快站到了自家院子門口。
他伸手推開籬笆門,小院内的景象映入眼簾,院子被打掃的幹幹淨淨,院子中央幾個簡易木架上放着竹編的簸箕,一盤紅棗,兩盤花生,剩下的是山核桃跟闆栗。
他娘還在的時候,這個時候也愛曬這些,傍晚做完活兒,娘會剝一碗花生,做油酥花生米給爹當下酒菜,再炒一些山核桃和闆栗給他當零嘴。自從他們過世後,他便再沒吃過這些了。
傅琛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紅,記憶中的溫馨畫面與眼前的景象重疊,讓他心中五味雜陳。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下心中的波瀾,邁步走進院子。
“舒娘,我回來了,”傅琛輕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