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一家回到客棧,今年的中舉名額已經傳開了,除了傅琛,今年還有三名客人中了舉,其中一位還進了前十名。
傅琛跟幾位中舉的學子互相道賀後,便跟柳清舒回了房間。
柳清舒依舊有些不真切感,“夫君,我不是在做夢吧。”傅琛真的中了,還是名次很好的第十一名,這讓她如何不激動。
“是真的,舒娘,”傅琛緊緊握着柳清舒的手。
大虞重視科舉,凡中舉,朝廷會獎賞五十畝良田,商鋪兩間,百兩紋銀,每月五兩俸祿。舉人便可為官,前世,傅琛考中舉人後,迎娶了鄉紳之女,後鄉紳幫扶打點,他順利坐上了縣令之位。這一世,他不會再辜負柳清舒,故而,前世的機緣便不會再有,但傅琛不覺可惜,命裡有時終須有,重來一次,傅琛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
隻是,重生回來那晚,傅琛發誓,要好好待柳清舒,要讓她過上好日子,隻是,現在還不能完全兌現。
“舒娘,再等等我。”
明年三月會試,還有小半年,傅琛有意去試試,若考中,說不定還有機會留京入翰林院,将來進内閣,大好前程不遠比前世嗎?傅琛沒那麼自負,自信自己能考中進士,但美好的願景誰沒有幻想過呢?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去拼搏。
兩人正聊着将來的計劃,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他們回客棧的時候,正是用午飯的時間,樓下鬧哄哄的,傅琛便讓店家準備一桌餐食送到他們房間。聽見敲門聲,傅琛估摸着,店家送午餐過來了,便趕緊起身去開門。
“恭喜傅舉人,”領頭的人樂呵呵的道喜。
說話的人并不是客棧的人,等傅琛看清來人面容,頓時僵住了,這一世很多事情都變了,他便疏忽了很多。竟忘了,還有這茬。
來人,姓胡,是前世鄉紳嶽父家的管事,奉命前來送賀禮。胡鄉紳命人前來,送賀禮也好,之後邀請上門赴宴也好,不過是說辭,最主要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接機将女兒許給他,日後,再借他的勢,謀取更多的利益。前世,靠着胡鄉紳的打點,他當上了縣令,故而,後來的那些年,他投桃報李,對胡鄉紳一族甚是縱容,也因此,埋下了很多禍根。重來一次,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傅舉人,”領頭的人見傅琛不說話,喚了他一聲,見他終于回神才繼續說道,“大人,小人姓胡,是鄉紳胡老爺家的管事,我家老爺聽聞大人中舉,特命小人送來賀禮,恭賀大人高中。”說着,便招呼随從将大箱小箱的賀禮搬進傅琛房間。
傅琛伸手攔在門前,嘴角勾起一抹禮貌而疏離的笑意,“胡管事,有勞胡老爺費心了,貴府厚禮,傅某心領了,無功不受祿,胡老爺厚禮,傅某實難笑納,還請胡管事代為轉達我的歉意。”
胡鄉紳人脈很廣,不然,前世,傅琛也不能靠着他當上縣令。這個人,傅琛不能得罪,但他的禮傅琛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收。
胡管事奉命而來,事情沒辦好,回去沒辦法交代。他臉色僵了一瞬,随即又換上了笑臉,“小小心意,大人......”
胡管事的話未說完,便被傅琛輕輕擡手打斷,“胡老爺的美意,傅某銘記于心,但君子之交淡如水,過于厚重的禮,隻會讓傅某心生不安。”
胡管事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顯然未曾料到這位農家子出身的年輕舉人,面對如此厚禮竟不為所動。他幹笑兩聲,試圖圓場:“大人高風亮節,實乃我輩楷模。隻是,我家老爺一片赤誠之心,不過是想與大人您結個善緣,這些賀禮,不過是些心意,大人何必如此見外?”胡管事滿臉堆笑,試圖用更加懇切的話語打動傅琛。
傅琛斂起臉上的笑意,“能結識胡老爺,實乃傅某之幸,但如此厚禮,傅某受之有愧,還請收回。”
傅琛不識擡舉,拒絕了賀禮,胡管事心中雖有不悅,但也不敢得罪這位年輕的舉人老爺。他家老爺除了讓他送禮,還有其他的事情要他辦,送禮的事情辦砸了,但另一件事,無論如何也要辦成,不然,他回去才是真的沒法交代。
他斂了斂心中的不悅,臉上再次堆上笑意,“大人,我家老爺明日設宴,不知大人可必賞光?”他怕傅琛再次拒絕,遊說道,“我家老爺好廣交天下英才,尤其欣賞如大人這般青年才俊。宴會上不僅會彙聚各路文人雅士,更有機會交流學問,共論時局,想必對大人的科舉之路亦大有裨益。”
傅琛在心中冷笑,他若沒有重生一世,定會信了這胡管事的鬼話,他斂了斂情緒,輕輕颔首,“胡老爺如此盛情,傅某不該掃興?隻是,傅某苦讀數十載,總算不負家中親人期盼,如今僥幸榜上有名,當早日歸鄉,将好消息帶回,以慰親人。”他笑笑,繼續說道,“我娘子已在收拾行囊,稍後便要啟程回鄉,故而,胡老爺的宴會,傅某實在無法赴約,”傅琛拱了拱手,“還請胡管事,替傅某轉達歉意。”
胡管事神色微變,還欲繼續遊說,見傅琛面露不愉,隻得悻悻咽下後邊的話,“大人中舉,如此好消息,确該早日返鄉告知家人,小人哪能再多言強求,耽擱大人好事。既如此,小人便不打擾大人了,願大人一路平安。”
傅琛回道:“多謝胡管事,他日得空,傅某必備好酒以待,還請胡管事代為轉達,請胡老爺務必賞光。”
待門扉重新合上,心中卻翻湧着波瀾。他深知,這一次的選擇,必将徹底改變他的人生軌迹,但他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