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不見,他似乎更加擅長忍耐。
許陽秋腦子裡浮現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的手緩慢得近乎虔誠地撫上她的頭發,指尖輕柔地擦過她的臉。
他仿佛下一秒就會吻上來,又仿佛不忍下一秒就吻上來。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她的臉,不舍得閉眼似的。
許陽秋的呼吸也有些亂,她一貫不欣賞這種過于純情的前戲,但她願意等。
可事實證明,就不該等。
就該早早摁住他吃幹抹淨拉倒。
下一秒,葉一的手機猛地響起。
他的神色瞬間清明。
但他的生理機能也許不是那麼回事,許陽秋看着他深呼吸幾次才接起電話。
對面沒說幾句,他神色就變了。
他最後說了一句我馬上來,就挂斷電話起身往外走。
“出什麼事了?”許陽秋見他神色不對,趕緊拉住他。
“小玉被鞭炮炸到,在醫院。”
許陽秋抓起外套,“走,我開車送你。”
她車技很好,把一輛大車開出了迷你車的靈活度,在本就稀疏的車流裡像一尾魚似的鑽來鑽去,幾腳油門就開到了醫院。
春節的晚上醫院門前門可羅雀,急診門口隻有三三兩兩的人。
她車還沒停穩,葉一就開門沖了出去,朝着急診門口跑去。
沒跑幾步就換了方向,朝着門旁邊的兩個人跑去。
許陽秋伸頭一看,那不是院長和小玉嗎?
她下車走進,正好看到葉一闆着臉訓人。
“那是能吃的嗎?硫酸銀有毒性和腐蝕性,咽下去會灼傷食管。”葉一拎着小玉羽絨服的帽子,跟拎小雞似的。
看樣子是沒事。
小玉的臉蛋被羽絨服卡着,白白嫩嫩的肉都嘟了起來,整個人被拎得站不穩,卻嘿嘿地笑,“我錯了嘛,我下次再也不這麼了。舅舅,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嘛。”
葉一臭着臉。
“舅舅最疼我了~~~”
葉一臭着臉松開手。
她算是知道小玉是怎麼一邊考倒數,一邊找葉一拿獎勵的了,這小嘴跟抹了工業糖精一樣。
親眼目睹葉一被六歲小朋友拿捏,許陽秋根本憋不住笑,嘴唇用力下壓,“怎麼回事兒啊?”
重獲自由的小玉撲過來拉着她的手:“漂亮姐姐,我沒事。”
......
葉一跟這小糖球有血緣關系??
南北兩極還差不多。
許陽秋捏捏他的小手:“叫阿姨。”
葉一把小玉的手抓到一邊,不許他拉她的手,臉色很臭地說:“院長給他買了一盒摔炮,他用牙咬了一顆。”
許陽秋看着滿頭大汗的院長,再看看滿臉不爽的葉一,把這輩子的傷心事都想了一遍,才沒笑來。
她咬着後槽牙說:“哦.....我就說呢,怎麼可能買到鞭炮呢。”
院長拿手帕擦擦臉上的汗,滿臉歉意:“那什麼.....小許啊,實在是不好意思,大過年的害你跑一趟。我歲數大了,膽子倒是越活越回去。我看小玉滿嘴血,這一急就給他舅舅打了電話。”
“院長您别這麼說,我還沒謝您的餃子呢。”許陽秋說完,扭頭不解地問葉一,“滿嘴血是怎麼搞的?”
小玉怎麼看也不像是被炸傷的樣子。
葉一咬牙切齒,“......他想拿摔炮拔乳牙。”
“不是想!我成功了!!”小玉朝着她伸頭,呲着牙給她看,卻被葉一的大手一把捂住整張臉,“唔......唔唔唔唔唔!唔!”
許陽秋忍笑忍得聲音都在抖,勉強正經地說:“很危險,下次不許亂來,爺爺和舅舅會擔心你。”
小玉點點頭,葉一這才放開手,他的嘴巴和臉蛋重獲自由,皺着鼻子賣乖地說知道了。
說完小玉猛地一蹦,蹦成立正的姿勢,歪着頭盯着許陽秋看。
小玉小大人似的說:“我覺得你很熟悉。”
許陽秋說:“我之前在院長的辦公室見過你,你那會兒在吃冰淇淋。”
小玉頭搖得像撥浪鼓,連帶着身子都晃起來,幾乎要撲在地上,葉一隻好再次伸手拎住他的帽子,讓他站穩。
“不是嗎?”許陽秋問。
“你聲音特别熟悉。”小玉接着搖頭,“不妙那種熟悉。”
許陽秋猛地閉了嘴,飛速跟葉一交換眼神。
小玉小臉皺成一團,“我肯定聽過你的聲音,哪一次......?”
這小學生成績不好,記性難道好到這種程度?
總不會是想起她就是送“針”上門那個電話的始作俑者吧?
直到目送他們三人上車,許陽秋都沒敢再大聲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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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路上幾乎沒什麼車,但院長還是開得很慢。
葉一坐在車後座,拇指把小玉的上唇撥到一邊,借着車頂昏暗的光線檢查小玉的牙龈。
小玉嘴巴張着,含糊不清地說:“辣......是我舅媽嗎?”
院長聞言和藹地笑出聲,“那敢情好。”
葉一的手頓住。
“舅媽好漂亮哦,我喜歡舅媽。”小玉眨巴眨巴眼睛,滿臉期待地看着他。
“别動。”葉一重新固定他的頭,檢查他乳牙位置上的那個血洞,輕聲說,“别亂叫,不是。”
他裡裡外外檢查一遍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