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些,韓途生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冰涼的酒水劃過喉嚨,熱辣辣的難受。
“夏遲,你能想象嗎,我那麼喜歡她,我什麼都願意給她,為了她我被領導批評、被工友怨恨,又進了醫院,我能做的都做了,我們之間那麼多年的感情,到最後,隻換來一句她想和我分手。”
然而想起李玲當時的處境,夏遲隻覺指尖發涼,“但傷害了她的人不也是你嗎,你控制她,限制她的行動,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和外面的人接觸,甚至在她離開後,還給她潑髒水,說她在外面有人和别人跑了!你到底有什麼資格說自己喜歡她!”
“那是她自找的!!!”韓途生重重放下酒杯,平靜的模樣消失不見,惡狠狠的盯着夏遲,“你知道她和我說分手那天、她肚子裡已經懷了别人的孩子!”
夏遲:“到了現在你還想污蔑她?你們兩個在一起那麼長時間,她是什麼樣的人你很清楚,我小姨她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大夫隻說你不能生育,他有說過這是百分之百的嗎?!你為什麼不肯承認她懷的就是你的孩子!”
韓途生:“如果真是我的孩子她為什麼要走!她包裡的錢又是哪兒來的?!”
飯桌上,李玲和他提出了分手,但孕吐反應很嚴重,還沒說幾句就捂着嘴巴跑去了廁所,還不小心将随手放在床邊的包帶到了地上。
包裡的東西掉了出來,韓途生麻木的看向地面,卻看見了一張醫院的檢查報告。
——李玲懷孕了。
看到檢查結果的那一刻,韓途生有如晴天霹靂,他覺得自己之前對李玲不夠好、對方有怨言是正常的,他會改正,他會去求得對方的原諒,等這件事過去後,他們還會像以前一樣,會搬入新房,會結婚。可萬萬沒想到,現在李玲居然在外面有了别人,甚至還懷了他的孩子。
有那麼一瞬間,韓途生不相信自己的推論。
他認識的李玲絕對不是這樣的人,至于肚子裡的孩子,他确實受了傷,大夫也說過他不能再當爸爸,可是……
韓途生腦袋裡亂糟糟的,他下意識的撿起李玲的包,從中翻翻找找試圖找到别的證據。
最後,他打開了李玲的錢包。
韓途生:“家裡有多少錢我很清楚,她手裡有多少錢我也很清楚,那些多出來的錢是哪兒來的?一百多塊錢,已經趕上我幾個月的工資了,這麼多錢還有誰能給她?!”
夏遲一怔,随即心中一喜。
——找到了,終于被我找到了!
不等她給出反應,韓途生繼續說道:“她騙了我,她背叛了我們的感情,她……該死……”
當時的他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見到李玲出來,連問都沒問,拉着她的胳膊直接将她狠狠掼到牆上。李玲的身體本就不好,遭受撞擊後立刻有了流産的迹象,韓途生眼見她痛苦的抱着肚子,貼着牆壁慢慢滑落,直至跌坐在地上,然後身下便慢慢有了紅色。
面對李玲的痛苦與哀求,韓途生置若罔聞,他就站在李玲身前,冷冷的看着那攤血迹越來越大。
他知道,這個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此時此刻,他悲戚中又帶着一絲暢快感,“你活該,這都是你應得的……”韓途生反反複複說着這句話,好像是在警告李玲,又好像是在說服自己,直至李玲呼救的聲音越來越小,他依舊沒有救助的打算,到最後,也不知道這樣站了多久,李玲依舊抱着自己的肚子,歪靠在牆上,已經沒有了動靜。
直到這時,韓途生猛然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周圍全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
人身體裡的血液究竟有多少?
韓途生隻覺自己站在了一片血泊之中,肉眼可及的地方到處都是猩紅色。
“小玲……”
他慢慢蹲下身體,顫抖着用指尖去試她的鼻息。
李玲就這樣死在了他的面前。
夏遲追問道:“後來呢?你把我小姨帶去哪兒了?!”
然而對于這個問題,韓途生卻避而不談,直接說起了之後的事。
在裁撤掉部分工人後,化工廠依舊處于虧損的狀态,但韓途生已經不在乎未來會怎麼樣了,他得到了廠裡分配的房子,閑着就和剩下的工友聊天,有工友問起李玲,他就說對方和别人跑去南方了,還因此獲得了不少的同情。再後來工廠面臨倒閉,韓途生就辭了職,轉行去做了老師,他也嘗試過忘掉李玲、甚至試着去找别的女人,但沒辦法,他自己無法接受,索性每天忙着各種各樣的教學任務,他覺得忙着忙着,這輩子也就過去了。
誰知,1998年夏季,高一開學,他在班級裡見到了夏遲。
那一瞬間,過去那些被遺忘的記憶撲面而來。
晚自習,韓途生在辦公室,看着入學檔案上夏遲的小二寸照片,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沖動。
——他想讓夏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