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萬殺聽她劈頭蓋臉的喊完,眼皮一掀,滿不在乎道:“我為什麼要融入人群,我又不是人。”
“好好好!”屋渡厄被她平淡的模樣震驚了,這麼多鮮活無辜的生命,祖萬殺甚至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她前所未有地感到失望,怒極反笑,道:“那你就一直做個怪物好了!永遠一個人你就開心了是吧!”
祖萬殺垂下頭想了很久,道:“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殺人,一個人沒什麼不好。”
“……”
屋渡厄紅了眼睛,極力壓制的抽泣即使是站在遠處的白命蘭都能聽到。
祖萬殺好像感覺萬分疲憊,垂着眼一句話也不想再說。
屋渡厄就這樣被她氣走了,連一個招呼都沒打,跟着難民出了城,再無半點消息。
白命蘭踩着一路的鮮血來到祖萬殺面前,伸手抽走了她的龍淵斷劍,低聲道:“走,回家吧。”
祖萬殺默默跟着她走,在離開街道的時候,祖萬殺回頭看了一眼。
滿街瘡痍。
祖萬殺歎了口氣。
這是白命蘭第一次聽到祖萬殺歎氣,好像疲憊到無法再支撐,她對白命蘭懇請道:“小白,你把我殺了吧。”
白命蘭抿着嘴唇,問:“為什麼這麼說?”
祖萬殺漆黑的眼睛裡沒有一點光亮和情緒,道:“以前我聽人的命令殺人,我是有用的,也有存在的必要,但現在我不受控制的殺人,那就是禍害。我該死了。”
白命蘭道:“你聽人的話殺人,殺人的不是你,是人,你不受控制殺的人,不算。”
祖萬殺道:“可他們都死了,死不複生。”
白命蘭哼了聲:“我又不在乎。”
祖萬殺不肯走,安靜看着她,好像自己是一隻待宰殺的牛羊。
白命蘭拗不過她,這段時間來的情緒無意傾洩了一角,肩膀微微塌下來,低着頭對祖萬殺輕聲懇求道:“阿祖,再陪着我吧,别隻留下我一個人。不論别人怎麼說,我很需要你。”
她上前一步抱住了被腥風吹冷的祖萬殺,祖萬殺眼中滿是掙紮的糾結。
好像又回到了祖家滅門的那晚女人的懷抱一般,祖萬殺再次選擇了妥協。
她又回到了戰場上,加上白命蘭完全不顧民聲的狠辣做派,二十四聯城又苦苦維持了一段時間。
但終是天意難違。
不是萬家和南家要讓她們輸,是上界的神仙要讓她們輸。
易主後的二十四聯城失去了最後一點民心,飄搖的城池最終倒塌。
萬家與南家甚至沒有一鼓作氣直接殺入城内斬草除根,而是修整了一夜,第二天精神飽滿地走入了城中,圍困了孟府。
他們與白命蘭交涉的唯一條件是擺出了十杯烈酒,其中一杯劇毒,讓她和祖萬殺各自選擇五杯。
惡意羞辱,也是殺人誅心,他們就是要看看,祖萬殺和白命蘭的交情到底有多深厚。
祖萬殺看着這十杯毒酒,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總算有了解脫之路。
她擡頭對強忍羞怒而紅了眼眶的白命蘭說:“小白,我就陪你到這裡吧。”
白命蘭嘴角抽動,露出個苦笑道:“未必是你,如果是我,一定幫我照顧好孟應塵。”
但祖萬殺沒有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迅速搶過了所有酒杯,在衆人傻眼看着一個怪物的異樣目光中,無比痛快的喝了下去。
須臾,祖萬殺就感到了腹中劇痛無比,無法支撐自己而抓住了白命蘭的手臂,無聲看向她。
白命蘭與她對視着,額頭暴起了青筋,眼中滿是血絲。像她這麼好勝好強的人,一定終生無法釋懷這一刻的屈辱和痛苦。
但祖萬殺釋懷了,她倒在地上看着天,瞳孔擴散,腹腔幹癟了下去,變成血水流出了耳鼻。
到死都沒有喊一聲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