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如何夜裡還不休息？可有什麼煩心？”榮鑫坐不安穩，他年紀和榮瑤差不多，但是可能心思太多，榮鑫早早生出幾縷白發，襯得榮瑤年輕，然而實際上兩人均已年過三十。

榮鑫聽見的唯有一句歎息，他最看不得的也是眉宇間滿是愁容的榮瑤，這也正中某人下懷。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提到給事中，雖然官位不大，但也吹了枕邊風許久，你可知道？”

榮鑫搭在雙膝上的手微微顫抖，他本能的害怕，卻仍然心思清明，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可有什麼小弟能助一臂之力的，阿姐放心交予我去辦就好。”話音未落，他聽見上頭輕輕笑了一聲，聲音如同春風柳條，緩緩滌蕩過流水。

珲春将榮瑤塌上的書本收拾幹淨後，緩緩帶上門離開。榮鑫聽到榮瑤有所動作，眼睜睜看着那人的裙裾出現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呼吸一緊。

榮鑫聽到她之後的話，才意識到溫柔的聲音是最好的僞裝。

“我對你是放心的，但是這件事卻比較難辦，事關……八王爺修繕寺廟一事，八王如今已經被多人盯上，之後如果有人上奏他的過錯，我希望你能在皇上面前進言，最好絕不姑息。”

“……明白，但小弟一事不明。”

榮瑤用手輕觸他的下颚，示意他擡起頭。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端詳着他長大的模樣，自從入宮後就沒怎麼見過弟弟，上次任免官位也是時機不當，隻能遙遙看過幾眼。

榮鑫與自己印象裡那個青澀的少年模樣并無二緻，隻不過眉眼裡有了幾分成熟，她清楚，自己和他所追求的東西有所差别。

長大了。

“嗯？什麼？”她漫不經心地回應。

而坐着的那人捏緊手心，仿佛心裡經曆多次決定，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有些事情，小弟聽别人說過，八王的荒淫無道之事……按理于國于民實在讓人憤慨，但他仍然是太子的人，仍然是他的親生骨肉，微臣擔心……”

“擔心皇帝下不去這個手？”

榮鑫感覺到榮瑤不再有動作，隻是放開了他的下颚并站直身體，屋裡的蘭草香忽然讓他有些眩暈。

“所以呢？”榮瑤在引誘他繼續說下去。

“……必須要幹涉這種事嗎……阿姐，八王罪不可赦，太子縱容十王中立，但是三王與他勢不兩立，三王絕對不會放過這個……”

“鑫兒！”榮瑤坐回到榻上，緩緩揉着自己的額頭，冷冰冰打斷他的話。

“你以為我不知道？隻是禮部侍郎段家一家都死光了，誰造的孽太子心裡明白，皇上查到什麼地步他也明白，但是在這形勢詭谲的當下，太子少一個臂膀，你我就多一份勝算，榮家，就多一份勝算。”

榮鑫看見榮瑤從暗紋漆木匣裡取出一包東西扔給他，“我知道，但是有些人必須除，因為……”

榮鑫攤開手中的東西一看，裡面的東西赫然讓他後背一涼。

一條帶着咳血的黃色綢緞手帕。

除了龍榻上睡着的那位，還能是誰的？

皇上一旦逝去，毫無疑問太子登基符合正統，但是太子和公主均不是榮瑤所生，而是先皇後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