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衛衡總是在回家的路上買些熟食或是生肉,給葉兒改善改善,也給盧娘子減輕負擔。
如今衛衡辭了工,盧娘子身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好在盧娘子想通了,舍了臉面擺攤賣貨。
雖然掙得比之前少了大半,可也好過坐吃山空。
衛衡想去找别的營生。
可大夫囑咐了臉沒結痂前不能見風。
盧娘子不讓他出門。
這一天,盧娘子又在西市擺攤。
她的小攤子如今也有了回頭客。
不少小娘子買了她的荷包帶了相熟的小娘子來買。
盧娘子擺一天,少說能掙回五十文。
早上客人少,盧娘子還是高聲叫賣着。
确如潘大爺所說,擺幾天就摸着門道了。
盧娘子如今也明白,想賣東西就得吆喝着!
遠處一個十八九的姑娘徑直向盧娘子走來,左右的攤子看都不看一眼。
盧娘子瞧着她一步步走來,心裡覺着她不是來買東西的。
果然,那姑娘冷着臉走近了,也不看攤上的東西,隻對盧娘子道:“這位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盧娘子從頭到腳看了這姑娘一遍。
頭上是簡單的雙環髻。
雙耳帶着簡單的銀耳珰。
身上的衣裳針腳細密卻不精細。
盧娘子心裡有數了,這樣的打扮是大戶人家的婢女常有的。
盧娘子心一沉,怕又是鄭家引來的!
“話無不可對人言,姑娘就在此處說罷。”盧娘子也收了笑臉。
那婢女語帶威脅:“我要說的,可不是什麼好話。此處人多嘴雜,怕是對娘子名聲有害。娘子還是與我去到那僻靜之處的好。”
盧娘子心裡早想好了。
哼!去僻靜之處?
那不是輕易讓你們綁了我?
“不必了,姑娘想說就在此處說,若是不想說就回去吧。”
婢女看盧娘子不識好歹,輕蔑地瞥了一眼:“那好吧!這位娘子,我家二老爺呢就是與家人拌了幾句嘴,最近不願意回家。可他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是不會看上你這市井小民的!我家老爺夫人最是心善。他們不願意以勢欺你,隻讓我來勸戒你,我家二老爺便是娶妻也是看門第的。你這樣的,攀不得我們府上,還是盡早離我們二老爺遠些。免得到時候失身失心,明明是自己貼上來的,還怨到我們府上!”
左右的攤主聽到“失身失心”四個字,投來好奇的目光。
盧娘子怒從心頭起,她拿起笸籮裡的繡繃趕那婢女:“你胡言亂語什麼?誰攀你們家什麼老爺了?信口雌黃血口噴人!回去洗洗你那眼睛,認清人了再出門!”
那婢女躲着盧娘子的繡繃邊說:“我說的就是你!衛衡就是我家二老爺!我家老爺叫你離我家二老爺遠些!哎呀!别打了!”
那婢女也生氣了:“今日......今日是我來與你好言相勸!若你......若你不識好歹!明日來的就是我家老爺夫人了!”
“衛衡?”
盧娘子停手了。
那婢女不用躲了,理了理衣裳:“就為着你得事,我家二位老爺都起口角了!我家老爺都墜馬了!你可知些羞恥吧!”
盧娘子明白了!
什麼被過路的纨绔帶了一鞭子!
是衛衡和季君行合起夥來哄自己的!
衛衡臉上的傷,是他的大哥打的!
盧娘子氣不打一處來:“什麼因為我!明明是你家欺負人!年輕的時候嫉妒人家有好前程,千方百計害人家!害的衛相公如此落魄還不夠,還動手打人!什麼你家二老爺!衛相公回京幾個月了?怎麼不見你家管家接人回府?若真是你家二老爺,他怎麼去我家賃房子住?”
“這會兒看人家有個落腳地了,來趕人了?怎麼?他露宿街頭你們就高興了?你們真是狼心狗肺!把人前程壞了!家産霸占了!還嫌不夠?衛相公因着這頓打,營生都失了!”
“你們還想怎麼樣?”
婢女被盧娘子潑辣的樣子吓着了。
“你!你怎的如此粗俗!”
“我就這樣!我就粗俗了!讓你家老爺夫人來!我照樣這麼跟他們說!哪有一母同胞的哥哥把弟弟打成那樣的?”
“可明明我們老爺傷的更重!哪有弟弟把哥哥傷成那樣的?”婢女替自家老爺不平。
“那是你們老爺活該!他不惹衛相公怎麼會挨打?”
盧娘子氣瘋了:“他害了衛相公一輩子!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這樣的人就該打!”
“你們還好意思來逼迫我?讓我趕走衛相公你們好再加害他?”
“你回去把這話帶到!你們這樣的人家,衛相公不願意回去才是應該的!他就住我家了!想住多久住多久!他早與我言明,與你家恩斷義絕!他不去找你們麻煩,你們也莫來找他的麻煩!”
“我們雖然窮困,可我們有骨氣!你們如何富貴是你們的!我們不稀罕!他絕不會踏進你家門半步!”
“來威脅我?以為我會怕你們嗎?有本事就讓你家主人來,我當面問問他到底想幹什麼?”
“你!你......你粗俗不堪!”那婢女哆嗦着罵了一句。
“粗俗怎麼了?我就這麼粗俗!”盧娘子學着巷子裡的女人們,吵架叉着腰。
“我們平民百姓,掙口飯吃多不容易!衛相公都到這步田地了,你們還不放過他!瞧瞧你這,一個丫鬟!全身上下的穿戴都不下二十兩!夠我們全家半年嚼用了!還不算仗勢欺人呐!”
周圍的攤販原是看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