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搜名單的時候為了趕時間,翻箱倒櫃,哈哈哈哈,一點也不幹淨整潔。”
黃傑微微點頭,無論怎樣,任務完成就好,“李氏兄弟分别擔任新軍北城信息宣傳部秘書、中央組織局辦事員……二人信仰動搖,出賣軍内近四百名同志信息,以換取巨額醜元和兩本護照,企圖逃往醜國……持木倉者極有可能是新軍,該行動也疑似為新軍懲鋤内奸……”
黃傑念完,雙手将報紙放下,看向了華常委,“亦真亦假,既讓軍閥對爆料人持懷疑态度,也起到威懾警告其他叛徒的作用。”
“李氏兄弟隻是一個開頭,”華常委放下杯子,“隻有被殺的叛徒越來越多,就和他們登報宣揚叛軍一樣,我們才能真正讓那些人害怕起來。對了,收音機的事情怎麼樣?”
“昨天下午放進去了,”姜昔瑩接話,“鐵鏟正在發展線人,準備從洋中介那調配一個菲傭進入上将家,以後每天早上五點,菲傭倒垃圾時會将内存條取出,然後六點開始收拾時再準時放回。”
“行,這一塊到時候由之荞負責,若是可能,最好再做一個内存條,便于交接時給菲傭替換,”說到這,華常委頓了頓,“雖然元同志負責無線電科,但她年紀尚小,中央工作現在正轉移到北城,鴿組也将深入軍閥内部,極有可能長時間待在蒲城。與家人的分離不适于元同志的成長,得盡快給元同志安排可靠隊員,讓她回到山俞繼續做科研。”
劉超這時進門,打斷華常委的話。劉超卸掉了大老闆的裝束,現下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長工,“科長,我給小師傅弄來了好些書,都是從洋教授那拿來的,不過我看這上面都是洋文,也不知道小師傅看不看得懂。”
華常委接過書包裝成貨物的書,拆開後翻了一下,發現都是專業書,其中兩本英文,剩下的是德文。他想起孫長明曾報告過元之荞過目不忘,語言學得也很快,便把書全都摞好,“待會我再去買兩本工具書,洋文這塊我來教。”
想要開展工作,除了有人,還得要有錢,所以這次的組會内容就是籌款。
他們初步決定開小攤子,順便還能作為據點掩護鴿組同志。
元之荞:“無論有錢沒錢,人都會生病,包括軍閥和叛徒。等到資金寬裕,我們可以開醫館或者醫院,裡面的醫生都是自己人,這樣的話,遇上僥幸逃走或者受傷的叛徒投醫,醫生就能及時通知三組,進行肅清。”
元之荞的提議除了可行性外,還出自私心。華常委說給她安排組員,等人培訓好後就讓她回山俞繼續學習研究,但她認為自己既然擔任了四組組長,就應該跟着其他同志一起堅守前線,而不是獨自回到相對安全的後方。
她要留下來,跟着大部隊一起移動。
可這樣的話,元之荞就不放心家人。如果組織裡缺少暗樁醫生,那她就能申請調動元善。元善一來,母親和哥哥姐姐自然也會跟來,而且華常委說會再給她增加一個警衛,那麼家裡人跟在自己身邊,也能得到很好保護。
“這個思路不錯,”華常委動筆記下,“沿着之荞的思路走,我們的攤子可以往衣食住行靠。”
華常委想了想,“另外,我還想等資金富餘了,開個劇院做掩護。木倉制彈藥可以藏進放設備的箱子,我們這些狐朋狗友也可以借着打牌喝茶,在劇院主人家裡開組會,當然,劇目本身就可夾帶私貨。”
“關于錢這事,還可以給我淘些二手電器,我能重新翻新再賣出去,”元之荞舉手,“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改成組内同志用得上的東西。”
小組會議結束,大家分批離開,華常委給元之荞看了劉超拿回來的書,元之荞翻過之後發現都是一些基礎知識,幫不上什麼忙,但她還是笑着接下了。剛好可以利用這些書作借口,免得之後她無中生有學會什麼,會讓人覺得太過妖異。
“你看得懂?”華常委驚訝地看着元之荞。
“看得懂一些英文,”元之荞指着其中一本書,“哥哥姐姐的學校裡教這些,所以我跟着學了一點。”
“自學?”華常委更驚訝了。
元之荞抿起嘴,不知該如何作答,而華常委有些發愣,元之荞第一次見到華常委這樣的神情,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她悄悄地捏住了自己的褲腿,試探性地問,“有問題嗎?”
“沒問題,”華常委笑了笑,“看來我教會你德文,不會花費太長時間了。”
天才,果然不能用年齡來衡量啊。
元之荞看着華常委放松且怅然的表情,覺得自己應該沒有引起懷疑,便向華常委告辭,華常委最後離開,順便在洋樓裡做些收尾工作。
李成一直在外面望風,等到元之荞出來,二人一起走回去。
元之荞和李成說會來一位新同事,李成聽了心裡惴惴,他剛決定以後找地方練習槍法,就聽見元之荞繼續說:“小成哥哥,你想學無線電嗎?”
“啊?”李成錯愕,“可我沒讀過書,怎麼能……”
“你在慶街監聽李仁謙的時候,雖然很慌亂,但表現得不差,該記的東西都記下了,”元之荞想要說服李成,“科長給我配新警衛員,不僅僅是護衛我,她還會在緊急時刻參與其他任務,小成哥哥,你也不想隻是護衛我吧?”
李成聽了有些動搖,但面上還是猶豫,“我,我行嗎?”
“行不行的,試了才知道。”
兩人正聊着,一滴冰涼的水砸中了元之荞腦門,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還未擡頭,簌簌的雨聲就在城中響起。
盛夏的雨總是來得很突然,像任性的家夥,從不與人打招呼。
稀拉的雨滴驟然變成潑灑的豆子,不一會,幹爽的地面就被砸出一個個小水潭,行人奔跑其中,锃亮的皮鞋激起盛大的水花,無意地落到旁人身上,濺印上一片片夏日的紀念。元之荞跟在其中,她雙臂遮住頭頂,急忙躲進屋檐下。
雨愈來愈大,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勁爽的風将萬物送上高空,暴烈的雨卻欲把萬物壓進泥土。元之荞腰腹以下被雨水打濕,一邊的李成也沒好到哪裡去。兩人覺得濕都濕了,路程也不遠,不如跑回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