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課,杜盛雲神色萎靡,他研究了一夜,隻找到了電碼順序,完全破譯不出密碼本,因為他發現電碼順序竟是打亂的,且破譯的字也非部首排列,這意味着就算他能破譯幾個字,也沒法由此推演它們上下左右的關系,進而破譯出整本密碼。
杜盛雲有些失落,但他覺得自己做不出,其他組員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于是又燃起信心,準備去講堂與其他人交流。
果然,大家的水平差不多,杜盛雲發現後心裡輕松了不少,他瞄向李成常坐的位置,如果李成解出完本,那肯定是元之荞給他開了小竈,自己沒什麼好在意的。
不過今天元之荞會教什麼呢?是不是上次說的信号幹擾?
就在杜盛雲期待着上課時,鈴聲過後,一向從不遲到的元之荞,卻遲遲沒有現身。
隔壁一棟樓,三組姜昔瑩開始講如何調配隐形墨水,如何解開雙手手铐。
隔壁二棟樓,二組劉超開始講解易容僞裝,并分配任務,讓組員們在社會各個階級廣交朋友,然後用“兼職”的手段買賣消息。
随手就能賺錢的事,這樣的好事何樂不為?劉超用這樣的方法發展線人,不僅快速,“線人”本身也不知自己就是白鴿線人,所以就算他們被軍閥的巡捕房發現,也不會暴露白鴿。
而本棟三棟樓,四組成員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元之荞,就當杜盛雲提出找交通員的時候,李成來了。
李成氣喘籲籲,背着一大袋東西,走進了課室。
“元老師臨時有任務,所以這堂課改為裝配電台,暫由我做指導,”李成把麻袋裡的零件、設備和工具一一拿出,分發給衆人,“首先完成電台裝配且電台能正常工作的同學,将提前接手四組任務。”
元之荞缺席的原因是上課前十五分鐘,她突然搜到了一個可疑的電台信号,急忙記下頻道後,元之荞就開始記錄電報信息。李成就是這時被元之荞吩咐去通知華常委,然後代課。
杜盛雲看着上方的李成,眼中流露不服,“李同學,你能指導嗎?”
“很早之前元老師就教過我,我也當做很多次她的助手,”李成一邊說,一邊學元之荞的教課風格,拿起剩下的零件,開始按線路焊接,“一些小問題我還是能處理的,大家有疑問,可以随便問我,遇上我也不懂的,我會拿去問元老師。”
“李同學,”聽到這話,趙燕有些興奮,瞬間站了起來,“你也是四組的嗎?為什麼你能總呆在組長身邊?是因為成績好嗎?我成績好的話,是不是也能待在組長身邊?”
趙燕其實還想問别的,但白鴿裡有一條鐵律——不準相互偵查。這代表除非白鴿接受特殊任務,他們絕不可查自己人,也不可查新軍組織内的其他同志,所以趙燕不會多問,以免引來誤會。
除此之外,白鴿還有一些區别于其他國家情報科的特殊原則,例如不準用女性的身體搞情報,刺殺隻針對害死同志的叛徒,不準搞暗殺敵方高官的恐怖主義行動等等。這些原則都是白鴿特科組新建之初,華常委親自定下的。
“我不屬于四組,我是元同志的警衛員兼交通員,所以才時刻跟在她身邊,”李成解釋,說到這,他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放低了聲音,“不過寬泛來講,我可以算是元同志的大弟子。”
“大弟子!”杜盛雲瞪圓雙目,不知怎地,他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杜盛雲清清嗓子,搶先問話,“那不寬泛呢?”
不寬泛,他們這四人才算元之荞的大弟子吧?
李成笑了,“不寬泛的話,嚴格順序是——大弟子二組劉組長,二弟子三組姜組長,我是三弟子。”
“哇~”聽到這個消息,趙燕更崇拜元之荞了,元組長竟然這麼厲害,手下帶的都是厲害人物,她要加油了,絕不能結業時自己墊底。趙燕充滿幹勁地卷起袖子,打開工具箱,不就是電台嘛,昨晚她才複習過,今天怎麼也要争個第一。
杜盛雲眸中流露驚訝,元之荞怎麼回事,這種程度都能上傳奇報刊的頭版了吧,他手心冒出熱汗,緊接着又問,“元……元組長這樣,是父母那邊從小開蒙嗎?”
“不是,”李成看向杜盛雲,仿佛炫耀似地,專門說了很多元之荞的事情,當然,這其中省去了元之荞“疾病”的過去,“元同志的父親說她從小便過目不忘,異于其他小孩……”
四人聽得認真,但若是楊黛在這裡,一定會教訓李成。這個李成警衛員怎麼回事,嘴巴像個漏勺,竟然什麼都說,也不怕有探子混在學員裡,結果暴露了元之荞的信息。
元之荞這邊,她隻花一小時便破譯了敵台信息,她把抄譯的電報遞給正在監聽的華常委,華常委看到消息内容和來源,當即變了臉色。
“預計在下周召開的中央會議地址洩露了,之荞,”華常委取下耳機,語速急切,“通知中央提前轉移蒲城,同時取消本次白鴿小組會議,整理蔣啟真知曉的全數同志名單,讓他們盡快搬離原住所,此事你與二組、三組合作。”
“好。”元之荞接過耳機,轉到軍内頻道,快速開始發電報。
華常委起身,拿着電報去找在北城的委員長。
副司令員的副手蔣啟真,竟然就是潛伏在他們身邊的敵特,這個消息必須盡快傳給副司令員和委員長。
電報被用力拍在桌面上,“這個蔣啟真,當初絞殺叛徒的時候給我遞了不少名單和證據,看來都是他在排除異己,借刀殺人!”副司令痛心疾首,濃眉狠狠地皺了起來。蔣啟真的名單裡,一定有不少忠心耿耿的革命同志,是他親手結果了自己人,這樣的真相,怎麼能讓副司令不悔恨自艾。
“加入新軍時,我便随時準備為革命犧牲,但現在我錯信于人、識人不清,對革命和組織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傷害,我問心有愧,請委員長對我革職處罰。”副司令低下頭顱,心中似熱血在燃燒,個狗内奸,他一定饒不了蔣啟真。
看到電報,委員長也有些難以接受。正面戰場上,蔣啟真曾為他擋過子彈,背着負傷的他躲進戰壕,可以說他這條命都是蔣啟真撿的,但叛徒這事幹系重大,他不能參雜個人感情,“華睿,你怎麼想?”
“此事還需要再查,蔣啟真的家人也在軍内擔任其他職務,他們對此事知不知情、知道多少,蔣啟真又是從什麼時候成為敵特、我們信息洩露了多少,這些都需要查清楚再做定奪。但如果确定他真是敵特,害了我們這麼多同志,必須得殺。”
“華睿,到時候動手加我一個,”副司令眼睛瞪得渾圓,頭發都豎了起來,“老子的木倉準,到時候一木倉就能斃了他個狗特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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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之荞行動迅速,加上二、三組的及時通知,所有人都在兩天内完成了疏離,如今剩下就是調查蔣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