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貴客若有疑問,歡迎随時來找鄙人,此外,這裡的會衆都會為您竭誠服務。”
說罷,那人轉身離開了。
周圍熙熙攘攘,帷幔後的人還在主持唱賣,越來越多的貨物被搬到了台前。
蒙雲拽了拽蘇心暮的袖子,示意她先離開這裡。
二人在廳堂裡閑逛,這裡太大了,就好像鄉下開廟會的地方一樣,隻是要比鄉下的土祠大得多。
于是不多時,他們就迷路了。
蘇心暮站在一個岔路口,看着旁邊一看兜售首飾的工匠正哼哧哼哧地錘着銀器。
“請問師傅,這銀钗怎麼賣?”
蘇心暮指着一旁架子上的成品銀钗問道。
那匠人看有生意上門,喜笑顔開地将蘇心暮指着的钗子取下木架,遞給她看成色。
“你喜歡這個?”
蒙雲靠了過來。
“這什麼做工?還不如我做的。”
“有本事你也擺攤賣,我給你捧場。”
蘇心暮低聲說。
她很快和攤主談好了價錢,從荷包裡取錢給他,匠人将銀钗用木匣裝好,遞給了她,随即又取出一張契約,指示蘇心暮用自己的印章蓋在契約的右下角。
蘇心暮看着光滑的印章,不知該如何下手。蒙雲自然地接過她的印章,操起刻刀打算替蘇心暮刻上印字。
“這位客人!代刻在舫上是不允許的,客人的名印隻能由自己完成。”攤主陪着笑,指着刻刀說,“姑娘盡可放心一試,本舫準備的材料都是便于雕刻的,沒有那麼難。”
蒙雲把刻刀遞給蘇心暮。蘇心暮隻好硬着頭皮,在攤主的指導下,歪七扭八地刻上了自己的大名。
“……”
蒙雲看着蘇心暮刻下的有如蚯蚓爬一般的字,不忍直視,歎了口氣。蘇心暮轉頭,對他怒目相視。
“這樣便好了。”
攤主看着蘇心暮蘸好印泥,在契約上蓋章,滿面笑容地收好了契約。
“二位慢走,有空再來啊!”
蘇心暮捧着買來的銀钗跟蒙雲閑逛。蒙雲道:“你是為了試印章才買的钗子嗎?”
“嗯,第一次遇到這樣交易的,有點好奇。”
“舫上禁止代刻,印章不得轉讓,這裡每一筆交易都要有迹可循,這安排屬實新奇。”
蒙雲道。
“隻恐怕這背後還有别的意圖。”
蘇心暮若有所思,擡頭看去,眼前茫茫人海,再尋不到那個衙役和門子的身影。
“哦對,你說你在禦史台的時候都遇上什麼了?你還沒講給我呢。”
“這事蹊跷,跟剛才那個門子絕對脫不了幹系。”
蒙雲說着,跟着蘇心暮走離了大廳,往舫後的客船去了。
事實證明通明舫确實不一般,如果說剛才的廳堂如同廟會,那後面的客船簡直就可以用高樓廣廈來形容了。
蒙雲和蘇心暮站在客船的入口,擡頭仰望足有十層高的客船,每一艘船的入口處都有棧橋搭成的木台,客商按照印章上的标号進入自己對應下榻的樓船,層樓間有外置的木樓梯相連,每層樓上都挂着紅燈籠,遠看去客商樂伎伶人們于樓梯間來往不絕,陣陣輕歌曼舞并歡聲笑語從樓上飄下來,眼前的樓船熱鬧得仿佛長安樂坊。
“我果然是窮人家的孩子。”
蘇心暮對着眼前場景啧啧稱奇。
“你算什麼窮人家的孩子?但這下我們應該真的找不到人了。”
蒙雲看着眼前的場景,歎氣。
“我們初來乍到,還是别到處亂逛了,免得引起别人注意。”蘇心暮道,“我們先回客房跟靜影彙合,免得他一個人着急。”
蒙雲點頭同意,二人随即走上棧台,上樓往他們對應的客房走去。好在一起入舫的客人分到的客房是相連的,倒省了他們來往找人的麻煩。
樓層很高,木台階也造得極陡,可供落腳的地方很窄。蘇心暮低着頭,警惕着腳下,生怕踩空從台階上掉下去。好容易拾階而上到了二層,蘇心暮松了一口氣,轉身看蒙雲,卻發現自己身後空無一人。
蘇心暮停住腳步,前後左右仍不見蒙雲的身影,于是又順着原路返回一層,還是沒找到他。
奇怪了。就這麼一段路,一個大活人到哪兒去了?
蘇心暮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一臉茫然。她試探着叫了蒙雲的名字。
“蒙雲?蒙雲!”
“喊什麼喊!”
離她最近的客房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渾身酒氣,大腹便便的醉漢從客房裡走出來,他身邊跟着一個樂伎打扮的年輕女子,花枝招展粉香撲鼻,扶着那醉漢嘻嘻哈哈地走出房門。
“大白天的叫什麼?”
那醉漢推開蘇心暮,倚着那樂伎歪歪斜斜地下樓去了。蘇心暮擔心這二人滾下樓梯,便跟了幾步,看着他們安穩下去。
“我今天……今天就給你把那寶貝買下來,我說到做到!”
蘇心暮轉身欲回,聽到樓下飄來的聲音,又走了回去,在樓梯拐角處聽着二人的對話。
“那、那破牡丹算什麼……什麼寶貝!繡得是個什麼玩意兒,也好意思叫、叫什麼鎮舫之寶?我給你把它買下來……”
樓下二人越走越遠,醉漢的呓語和那女子的調笑聲飄了過來。蘇心暮聽到了那醉漢的話,“牡丹”二字抓住了她的心神。
牡丹?是陸衙役拍走的那幅繡牡丹?
蘇心暮皺着眉想。這幅繡品到底是什麼來頭?開舫當天開拍的第一件拍品就是這幅牡丹,而且還是鎮舫之寶。陸衙役難道是專門為了買這鎮舫之寶而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