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是些小家夥,玄烈一個魚躍側滾翻翻出了爆炸範圍,卻還是被炸得一臉灰。
後方氣墊艇終于到了。被塵土迷住眼睛的玄烈看不清有誰下了船,就聽到紀凜燭的聲音。
“你沒事吧玄烈!”
黑影奔跑着靠近,對方還伸出手撥了撥玄烈頭頂的石塊鐵片,撥得他頭發淩亂,撥得煙塵橫飛。玄烈吸了好大一口灰。
見玄烈大概是沒事的樣子,紀凜燭催動機械臂至完全戰鬥形态,快步向藍幕盾跑去。
“先調集大部分兵力來守盾!”紀凜燭亮出機械臂手腕舜氏集團高層特有的logo,指着一個看着像高級将領的人發号施令。
對方是機器人,将來者掃描一遍确認身份後,依據指令照做。
岸邊一堆黑寂軍開始往内撤,恰好将一些大塊頭團團圍住進行絞殺。轟炸機飛過在黑寂軍裡投了一堆炸彈,旋即又有新的黑寂軍補上。
天上是灰沉沉的,地面黑寂軍繞成一堵堅實的牆,立在潼氏軍隊面前。
紀凜燭卻犯了難,擋住了敵人,然後呢?就一直以黑寂軍們代替盾了嗎?
對了,我有盾啊!紀凜燭靈光一閃。
她找了個縫隙鑽入黑寂軍内部,貼到破損的盾前方。
藍幕盾果真像楊甯說得那樣輕薄,薄到都不如玻璃,基本就像一層紗。可看似柔軟,紀凜燭特意用沒帶機械臂那隻手觸碰一瞬,指尖便被鋒利的破口劃了一條道。
她低頭看着機械臂和流血的指尖不語,玄烈則在遠處焦急張望着她的動向。
無名怒火莫名其妙在心裡滋生,潼氏士兵目中無人地到處沖撞着,子彈打完了便開始拼刀。運來的幾架潼氏坦克已經被搞廢,頭頂飛機還在一個勁叫嚣着。
玄烈氣不過,手裡攢出騰燒的火焰用力攥着庫星,指甲狠狠掐進庫星槍管,留下一排印迹。
庫星錐如一道道流星在空中劃過,轉來轉去四處刺殺它看不順眼的敵人玄烈擡頭盯着一高速行駛中的潼氏飛機,原本模糊的影子現下正在一點點清晰起來。
他端起庫星預判何時開槍能穩準狠擊落它,手裡的火焰則燒得更加猛烈,猛烈到周圍幾米溫度陡然升高,無人可近。
他眼睛裡似乎也開始冒火了,手卻鎮靜地沒有一絲顫抖。
新一輪炮火襲來之前,玄烈突然覺得,舜氏和永璃島的未來,的确要放在他們手裡了。
“砰——”
玄烈毅然決然扣下扳機。
彼時人們紛繁的視野裡全都出現一顆明媚耀眼的火球,不算大,卻極其矚目,就像一顆冉冉升起的太陽,帶着普通人窮其一生不可觸碰的烈焰,焚着生龍活虎的噼啪聲響,直直斜飛向天空。
随之火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空中爆發了一場更加炫目的花火。金屬片從金色光團中天女散花炸裂開來,穿過迷蒙灰煙,頹然墜落。
零零碎碎邊角鋒銳還燃着火星的碎片飄向地面,大件的器械則帶着風聲重重砸在地上,砸得三步一個坑,一些運氣差的家夥就被永遠壓在了這些殘骸下方。
其中一塊就險些砸到炳燦。
感受到頭上涼飕飕的,炳燦驚叫一聲靈敏跳開。重物掉下來的聲音太詭異了,就像大自然鬼斧神工剃頭匠裡的生鏽大鐵剪子,仿佛他下一秒就被刮得頭秃了一半。
誰讓他熱血上腦一個勁往跟前湊,另外幾坨金屬塊落下來時,是绯籬将鎖鍊甩得像皮繩結套一樣,一把甩開了炳燦頭頂的威脅。
——你怎麼了?!
绯籬有些着急地拎了拎炳燦的衣領,用力指指自己頭頂的氣泡。
炳燦晃晃腦袋使勁眨了眨眼,他雙臂生出的利刃上有血迹滴滴答答地流。
不知道是怎麼了。炳燦努力想睜大眼睛看仔細绯籬的臉,卻失敗了。何時起視野裡從正常的彩色變成了猩紅一片,炳燦一點感覺也沒有。
額頭上的數字在顫抖着急速消減,绯籬面對炳燦一副腦子被狗吃了的樣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一隻手還抓着炳燦不肯松懈,另一隻手從兜中掏出一枚髒兮兮的紅玉墜穗鈴铛,擺在炳燦面前。
這是绯籬送給炳燦的見面禮,與之相對的,炳燦送給绯籬一個花環。
想是不小心掉落了,炳燦看到鈴铛的瞬間一滞,心想幸好绯籬撿到而不是丢了。
對上绯籬水盈的眼睛,炳燦又有點懊惱是绯籬撿到了。
後背火辣辣的,眼裡也火辣辣的,炳燦嘴唇幹澀,喉嚨發癢,如同被上了一種詛咒。
炳燦眉頭微擰,抓過鈴铛,漠然撂下一句話便轉身繼續投入了戰鬥。
绯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炳燦居然,這麼決然,這麼冷淡的說了一句。
“绯籬,我不比任何人差,我會做給你看,别小看我。”
盾内,遙遙被舜真這麼帶着一撲,滾了老遠,她麻利地翻起身,幹咳了幾聲。
炳燦绯籬對話的場面她盡收眼底,耳朵立得比誰的都尖。
她便抖落着身上的灰,邊冷哼了一聲,“大男子主義。”
舜真難得怒氣沖沖走來提溜起遙遙的衣領,不顧一切地把她往樓裡拉。她走一步,遙遙就要掙紮三分。
“别管我、别管我!”遙遙大力推開舜真。
光滑冰冷的盔甲從指尖蹭走,刮得舜真指尖發麻,她盡力強壓着火氣,“我說過用不着你上戰場!你有這心倒不如把自己關起來别礙我的事!”
“我礙你的事?!”遙遙氣得音量翻了一番,“合着我除了能當個廢物就是該裝死呗?!我不是舜氏的人,我不是永璃島的人嗎!”
“是舜氏的人你就得不顧自己是不是肉身凡胎白白去送死嗎?!”舜真也跟着叫起來。
“那我問問你!”說着,遙遙也不管在這裡依舊容易受到炮火侵襲,就擺爛地剝下雪白的铠甲摔到一旁。
“作為舜氏實際上的掌門人!你,舜真!你為這場戰争都做了什麼?你明明能出兵的呀!你能調動的人不止這一點!你為什麼故意拖着等着他們馬上就要沖破這道門檻,沖到島裡去?你在想什麼?你是在向潼霜、向韶賦修示弱嗎?!
“不,不對,你是在等玄烈他們吧?故意按着大部隊不動,就等他們回來跟潼氏的人打!你可真信任他們啊!你倒是不怕他們死啦?!還美其名曰對他們好,舜真,你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他們吧!”
遙遙的咆哮與同她們近在咫尺的轟炸形成共振,舜真卻突然笑了。
“我倒想問你,遙遙,你在想什麼?你穿一身眨眼的白甲混在黑寂軍裡,故意站在藍幕盾的弱點處,你真的是因為害怕盾被擊破才擋在那的嗎?”
舜真話音一落,遙遙竟真的啞口無言。她寫滿困惑的眼睛凝視着舜真,雙拳緊握,嘴張了又合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白色?因為我穿白色?我是不是向你申請過一套黑寂軍甲?你怎麼說的?和今天一模一樣,嫌我沒吃過兵役苦!嫌我隻是個人類!所以我自己攢錢買,很貴的你知不知道!我從被你救到這裡到現在所有的積蓄都用來換它了!死到臨頭我在乎什麼黑色白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