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村子的利益和安全,犧牲是無法避免的。”他沒有反駁質疑,承認的如同再說今天吃了什麼那樣随便,“若不是鈴木一郎,還有下一個、下下個、更多個鈴木一郎為村子的利益而犧牲。他們是作為木葉的忍者而死去,而你,卻和叛忍一起活了下來,帶着可笑的痛楚,看不清這背後的大義。真正該忏悔的人是誰?”
“……可笑的痛楚?背後的大義?”香澄隻覺得三觀正在飛速崩塌,湛藍的雙眼不自覺瞪大:“所以這次任務到最後,國家政客握手言和,普通百姓繼續生活,隻有那些為這一切奔波的忍者,他們是該死的,他們死有應得,是嗎?他們的死在你看來,是榮耀的嗎?”
“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高的利益,這才是一個火影該做的事。”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原來在你的眼中,生命隻是為了取得更大利益的墊腳石。”
這就是老師所堅守的火之意志。
香澄任由豆大的淚珠滴落,她擡頭緊緊盯着面前站在黑暗裡的中年男子,隻見那眼睛裡布滿了野心。
團藏沉下了面孔,“漩渦香澄,我看中了你的能力。”
“我需要你,加入‘根’,為我所用。我會挖掘出你的所有能力,幫助你變得更加強大。”
“為你所用?”她站起身要離開,眼眶通紅,“怎麼可能。”
“作為木葉的忍者,你必須站在木葉這邊。這是你無法逃脫的選擇和命運,你必須掌控這份力量,才能更好的保護村子。”
“别扯了,”香澄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離開,毫不掩飾語氣裡的鄙夷:“什麼選擇,什麼命運!作為木葉的忍者,我隻是想保護我看重的東西,而你算什麼東西?”她簡直膽大包天,毫不把高層放在眼裡:“究竟是想壯大自己的力量,還是保護木葉,你自己清楚。别再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掩蓋你醜陋虛僞的野心了!”
說完,她狠狠推開了門,直直走了出去。
暗部想要阻攔,而團藏卻搖頭,眼裡閃爍着危險的光,任由香澄走出了房間。隻聽見少女喃喃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真是個像在陰暗處蠕動的蟲子一樣惡心的地方。”
她的腳步不停,胸口沉悶的難受,體内的查克拉又在躁動不安的翻滾。香澄直往平時練習的訓練場走去,此時場地已經空無一人,隻有她一個人沉默的站在訓練場上。
集中注意力,計算位置,預估距離和力度,最後發力……熟練于心的手裡劍術沒有像以往那樣全部扔至目标點,香澄深吸一口氣,繼續回憶以往自己學到的忍術,自虐一般不斷發動,直到夕陽落下。
水遁、影分身、簡單的雷遁,巨大的動靜驚動了樹杈邊的鳥兒,撲騰着翅膀往遠處飛去。一雙眼睛默默看着訓練場中間被水遁忍術包圍的少女,或許是因為消費的查克拉量過于龐大,圍繞在身邊的水流轟然散去,她整個人控制不住的彎下腰去,喘着粗氣。
她還記得與三位同伴和老師共同修煉的時光。
可現在,就算再累,他們也不會在她身邊給她送上便當和溫水;就算姿勢在不正确,老師也不會再指導她。
香澄感受着體内的疲憊,望着手腕處戴着的糖蘋果手鍊,忽然冒出一個想法:我在做什麼?
從老師和同伴的追悼會上離開,獨自一人躲在沒人的地方練習再也救不回他們的忍術,我想幹什麼?
他們再也回不來了啊。
視線毫無預兆的模糊,懊惱和愧疚湧上大腦,香澄陡然陷入一股難過的無法言說的痛苦中。眼眶發熱,頭腦發昏,腦部神經突突直跳,她想狠狠大哭一場,将所有的痛苦、不甘和愧疚全部宣洩,可她好像天生就不具備将痛苦宣之于口的能力,隻能無聲的流出滾滾熱淚。
……不做忍者就好了。
……不做忍者就不用陷入這種難過了。
回家找哥哥吧,和鳴人一起就好了,所有的痛苦都會忘掉的。
聲音在腦海裡揮之不去,香澄抹抹眼睛,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是啊,隻要回到家,鳴人會和她一直在一起。
心裡要升起的什麼念頭被狠狠按下,香澄隻想快些、再快一些趕回家裡。
隻是這世界太多事都總是不如人所願。
身前落下戴着面具的暗部,兩側也不知什麼時候被圍住,面具下漏出的雙眼惡狠狠盯着香澄,像是要把她撕咬殆盡!
好一個得不到就毀掉!香澄眼眸低垂,眼裡湧起深深的戰意,舉起長刀戒備着,像一隻時刻準備撕咬的幼虎。隻不過未等到三名‘根’出手,他們便一瞬間全部倒地,不知生死,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相識一場時間很短的鬧劇,香澄忽然覺得累極了。
一個身影不知不覺出現在她的身後,一言未發。
“在生死關頭救我的是一個S級叛忍,要殺我的卻是同一個村子的同胞。”很諷刺也可笑不是嗎。
“謝謝你再次因為小時候那點情分救了我。”香澄說不出更多的話,此時身心疲憊,她不想在思考什麼村子,叛忍,她隻想回到有哥哥在的地方。
鼬沒讓她離開,也并沒有因為她眼底的疲憊就放過她,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刺痛她的心,像狠狠給她甩了一個大耳光,讓真相血淋淋躺在面前。
“你的能力足夠強大,但沒有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好的人,如今又在逃避什麼?”
“你這話什麼意思?”
“躲在記憶裡有他們的地方一個人陷入回憶,像一隻膽小的貓一般要躲在哥哥的羽翼下,這不正是你現在想要做的嗎。”鼬語氣淡淡的,“生命的逝去隻給你帶來了眼淚。既如此,你隻能寄希望于你的親人能夠成長的十分強大,強大到你隻需要在他身後指點一二,讓他幫你解決仇人就好。”
少女隻是手握長刀站在陰影處,語氣不鹹不淡:“如果可以,那為什麼我不能這麼做?”
面前的青年隻是看着她,長身玉立,并沒有立刻離開。香澄平靜看他一眼,眼神卻透着戒備:“你為什麼還在這裡?專門找我聊天?”
鼬沒有回答她後面的問題:“如果那是你真正的選擇,我不會阻攔。”
香澄沒說話。
“若是有一天倒在你面前的是鳴人君呢?你還能繼續躲避下去嗎?”
少女深呼吸道:“我不會讓鳴人有事的。”
“你并不能保證未來不會有意外。”
她忽的火氣上頭,感覺大腦裡的神經都在突突直跳:“你别忘了自己還是木葉的叛忍呢,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謝謝你幾天前救了我,現在我打不過你,但我也不想送了自己的小命。走的時候去看一看佐助吧,畢竟你留下他一個人這麼久。”
他隻是看着前方瘦弱的香澄,一襲紅發束在腦後,劉海也别了起來,似乎被他的話刺激到了,整個人都透着蔫蔫的、頹廢且毫無欲望的氣息。
鼬還是淡淡的:“除了佐助,我已經将村子所有關于我的過去抹殺了,唯獨你,”他黑色的雙眸又轉動起寫輪眼,裡面乘着眼前側身握刀、垂着嘴角絲毫不畏懼他的少女:“現在隻有你了。”
巨大的明月瞬間染上血一般的紅,血月下的黑衣青年化作無數黑色烏鴉向四面八方飛去。自香澄與他對視的那一刻起就中了他的幻術,卻沒有任何攻擊襲來,身上也沒有感到疼痛,她心裡不禁悲哀。
又是假的。
又是幻術。
“鼬哥,”她忽然喚出那個很久都都沒有說出口的稱呼,内心又很茫然:“你到底是站在誰那邊的?”
他并沒有回答。
一片巨大的黑鴉群朝她撲來,将她牢牢裹在其中。香澄手起刀落,幹脆利落的斬落一片鴉群,眼裡沒有一絲波瀾,鴉群散開時,一隻烏鴉親昵地蹭蹭少女的臉頰,像是無聲的留戀。
回想起幼時那個血腥的夜晚,香澄的記憶都有些模糊。隻是這時青年給她的感覺有些熟悉,像是記憶裡那位會教給她忍術和手裡劍術,坐在一起吃丸子和便當的溫柔哥哥。
他不僅救了自己一命,還告訴了村子自己所在的地方。就算她不想因為這點就忘記他曾經做過的事,但不得否認,當她全身滾燙難忍時,他的懷裡是舒适的,手指帶着涼氣劃過額頭的觸感,她都還記得。
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垂下眸子,長睫毛擋住了眼底的神色:“……松本倉介死了。”
“你說什麼?”香澄隻覺得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全身好像被按入了水裡。陰影處的少女瞬身到青年面前,湛藍的雙眼不再平靜。她整個人極速靠近,雙手緊緊扯住鼬黑色的袍子,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他不是你的任務對象嗎?他怎麼會死了!”
“鐵之國雖不會對這裡原本的普通民衆做什麼,但隻有鬼刀武士之子,溪之國真正的繼承人,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松本倉介活下去。”鼬像是一個陳述事實的機器人,絲毫沒有感情,“現如今松本潤和鬼刀都已身死,溪、鐵二國已經并為一國,松本倉介已經不再是我的任務對象,接下來的路途如何,都是他的命運。”他低下頭,看着少女泛起血絲與淚光的雙眼,伸手溫柔至極的劃去她臉頰上的淚。
“恨嗎?恨兩個國家的命運,利益的牽扯卻犧牲了無辜之人的性命,道德的淪喪讓生命成為被玩弄的對象。”鼬拉開了她的雙手,面前的女孩無聲地淚流滿面,他卻沒有再伸出手抹去那些晶瑩剔透的淚水:“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希望你這次能更加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承擔的責任。香澄,這是躲不掉的命運。如果你想避開,可以,但總有人會替你負重前行。”
“這今後的路上還有着更多的黑暗和死亡。”他解開了幻術,轉過身去,孤身一人慢步隐入了黑夜,背影漸行漸遠:“是成長或是尋求庇護,這就是你的選擇了。”
她隻是望着青年消失的方向,狠狠地喘着氣。
躲不掉的命運……
若命運真的存在,我一定要在它的手下守護好我愛的人。
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