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可成婚當天川柏便南下,連歸甯都讓我一人回去,沒有給我半分臉面。若不是父親讓我尋他蹤迹,緊緊看着他,我也不會巴巴兒萬裡跑來,住在這窮鄉僻壤,平白受這麼多罪!”
說罷,懷夕一臉嫌棄地甩了甩袖子,擡手捂住口鼻。
“他這般待我,還想我盼着他好,做夢!他若魂歸,我還樂得清閑!”
話音未落,牆的那頭忽然傳來一聲突兀的輕響,黃忠義一驚,當即喝道:“誰?出來?”明明他已讓人封鎖這一片,是哪個膽大包天的賊子,敢壞他的好事!
居然還有人藏在暗處麼?懷夕聽聞聲響,已是僵了半邊身子,屏息站着原地不敢亂動。
半晌,那頭又有聲音傳來:“喵嗚~喵嗚~”
“原來是野貓啊。”黃忠義頓時松了口氣。懷夕卻覺得,沒有那麼簡單。但當下要緊的,是要應付好黃忠義。
這邊,黃忠義對懷夕的話,已然是信了大半。罵得這般狠,想來确實是積怨已久,夫妻不睦。她也沒必要騙自己,想必說的都是真話,宣平侯的确命不久矣。
黃忠義眯了眯眼,昏黃眼珠中閃過一抹狠意,心下已有了決斷。趁他病,要他命!黃忠義當即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問道:“夫人不知可否,再幫下官一個小忙?隻要将此物在後日戌時前下在侯爺的湯藥中即可。”
懷夕伸手接過,隻覺這瓷瓶分外眼熟,打開裡面瞧了瞧,果然是她給文博澤的那個,裝有蜘蛛毒液的瓶子。
”這是什麼?毒藥麼?”懷夕明知故問。
“好東西呢。”黃忠義笑得意味深長。
“怎麼,這也是我爹的吩咐?是先前下的毒還不夠麼?又下一回?謀害當朝侯爺,你們的膽子還真是大。”懷夕挑眉試探道。
“先前?”黃忠義面露疑惑,反應過來後,擺擺手笑道,“哦,那不是下官的手筆。”
他的意思是,噬心散不是他下的?那除了太傅府,誰還拿得到這毒呢?難不成,這杭州城中,文博澤還安插了别的眼線?
懷夕心中疑窦叢生,又聽黃忠義解釋道:“後日戌時,下官有一件要事,須得保證侯爺在那陣昏迷不醒,下官才好放開手辦啊。”
“此事,太傅也是知曉的。”黃忠義遞來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
要背着川柏辦的事,能是什麼好事?忽然,懷夕想起失竊的那筆官銀。她裝作随意地問道:“什麼事?”
黃忠義不願多說,隻道:“這你就别管了。”
“别忘了,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黃忠義不放心,又重新叮囑了一番。
“行了,我記下了,就幫你這回。”懷夕裝作不感興趣的模樣,不耐抱怨道,“無事别煩我,被侯府的人見着,又該防備我了。”
黃忠義哈哈大笑幾聲,沉聲道:“隻要夫人配合,一切好說。”
又低頭彈了彈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說道:“下官就不多叨擾,告退了。”懷夕揚了揚下巴應允,黃忠義便拍着微凸的肚子,施施然轉身離去。
見那肥碩的身子消失在巷口的茫茫夜色中,懷夕周身氣勢一卸,默默歎了口氣。這都什麼事兒呀!她隻是一介醫女庶民,如今卻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強硬地拽入權利漩渦的深處,輕易脫不開身。五指收攏,掌心的瓷瓶硌得掌心生疼,懷夕卻跟感覺不到一般。
忽然想起方才的那幾聲奇怪貓叫,懷夕回身掐着嗓子,學着貓咪叫了幾聲,在原地凝神等了良久,也沒得到回應。是走了嗎?那真的是野貓嗎?
雖心有疑惑,但懷夕卻再等不下去了,匆匆往原路跑去。再不回去,川柏該起疑了。
她沒發現,牆的另一側,一冷臉侍衛正貼牆而立,沉默無言。
“喵嗚~”一個小貓頭從他衣襟中探出,嬌嬌地叫喚着。
侍衛被這軟綿綿的叫聲驚醒,才發覺巷中早已無人,忙抱着貓咪匆匆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