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孟語嫣終于舍得将目光從指甲上移開,掃了眼後面的病人。
那是一個婦人牽着一個孩子,礙于孟語嫣的目光,怯怯不敢上前來。
“好一個衆生平等。”孟語嫣擡手,裝模作樣地揉了揉太陽穴,故作苦惱道,“正巧,本小姐這幾日頭疼欲裂,沒什麼胃口,文大夫也我瞧瞧。”
這架勢,怕是來找茬的。若是不理她,之後怕也不會罷休,定會再來鬧。懷夕歎了口氣,回到位置上坐下,伸出右手,掌心攤開朝上。
“什麼意思?”孟語嫣不解。
“診金。”懷夕答。
“不是義診嗎?不是衆生平等嗎?怎麼,你後悔了?”孟語嫣似是抓住她的把柄,輕蔑一笑。
“我有說過,我是義診嗎?”懷夕反問,指了指不遠處江老爺子的攤位,道,“喏,那邊才是義診攤。”
“可你分明沒收他們錢。”孟語嫣臉色一變,急急争辯。
“他們沒有錢,但他們給了我最珍貴的東西。”
“是什麼?”
“感恩。”懷夕解釋道,環顧四周,衆人看向她的眼中皆是感恩,頓時心中升起一種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
“孟小姐也要感恩我嗎?我不介意的。”
小玲聞言,立即呵斥道:“放肆!我家小姐怎麼可能……”
“小玲,給她錢。”孟語嫣咬牙命令道,要讓她無端感激文殊蘭,做夢!這女人伶牙俐齒的,一點也不像表面那般簡單。
小玲不敢違抗孟語嫣的命令,從袖中掏出沉甸甸的錢袋子,打開後有些糾結,不知該給多少。最後,心疼地給出一塊碎銀子。
懷夕沒接,故意歪頭問道:“你家小姐的命,就這般廉價低賤,連三兩銀子都不值?”
“全都給她!”孟語嫣斥道。
小玲雖有不甘,卻隻能照做,把錢袋子抛給懷夕。
懷夕接過,掂了掂。看這重量,三十兩是有的,更别說那袋子裡還裝有銀票,數目是隻多不少。
懷夕的心情這才好上幾分。若不讓孟語嫣吃點虧,出點血,還真當她懷夕是好欺負的。這次讓她知道疼了,下次若要再來找麻煩,也得掂量掂量才是。
收了錢,就得辦事。懷夕也不含糊,拿出一個小腕托,示意孟語嫣将手放上去。
孟語嫣照做,在懷夕看不見的地方,勾起一抹得逞的笑。隻要懷夕給她看病,主動權就會回到她的手上。
懷夕若是什麼都沒瞧出來,那就是她醫術不精,若是瞧出什麼,那更好,因為孟語嫣清楚,她根本沒病,那懷夕就是信口胡謅。不管怎樣,懷夕都會名聲大損,成為那半桶水晃蕩的無良大夫。
懷夕不知道孟語嫣心中所想,兩根手指輕輕搭上她的手腕,凝神細聽。
跳如滾珠,往來流利,這脈象……懷夕眼神一凝,盯着孟語嫣的臉看了半晌,見她面如桃花,圓潤有光,心中已有決斷。
沉吟片刻,她斟酌道:“孟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孟語嫣見她遲疑半晌,以為她是診不出來,怎肯罷休,揚了揚下巴,說道:“就在這兒說,可不要想着随便蒙我。”
“這……”懷夕面露難色,有些難以啟齒。
“怎麼,是診斷不出來麼?學藝不精,就不要出來丢人現眼,草菅人命!”孟語嫣義正言辭,咄咄逼人。
“不是診不出來,而是……”懷夕還想解釋,但瞥見孟語嫣那淬了毒的眼神,終于意識到她根本就不是來看病的,自然也不在乎結果,她隻是想讓懷夕名譽掃地而已。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再替她隐瞞,給她留面子呢?
“好,我說。”
懷夕閉了閉眼,深吸口氣,道:“孟小姐,你這是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