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覺,懷夕睡得并不安穩。夢裡總有一群光着膀子的地痞流氓圍着她笑。
他們步步緊逼,身上的氣味令人作嘔,嘴裡的話不堪入耳,眼底劃過的精光滿是惡意。
懷夕被逼至牆角,退無可退,隻能無助央求:“别過來,别過來……”
走在最前的那個男人,呲着一口黃牙,他的手伸着,指甲縫裡全是泥垢,眼看就要碰到懷夕的衣襟。
懷夕絕望地閉上雙眼,不由落下兩行清淚。
靜靜等了半晌,卻毫無動靜,她又悄悄将眼睛睜開一條縫來,便見這懶漢像個破布袋子一般,被人領着後頸丢到三丈開外。
一黑衣俠客忽然出現,将懷夕護在身後,身上帶着熟悉的檀香,讓人莫名的心安。
不一會兒,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便全被打趴在地,哀嚎聲四起。
俠客卻恍若未聞,兀自蹲下身替懷夕拭去臉上的淚水,又握着她的手,将她帶離那處逼仄又破敗的屋子。
至此,夢境又回歸一片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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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雄雞報曉,懷夕像往常一般醒來。
不知為何,今日的她格外困倦,眼皮重似千金,渾身上下像是被車子碾過一般,酸痛不已。
掙紮片刻,依舊是昏昏沉沉,不甚清醒,抵不過洶洶困意,懷夕終究又閉上眼,再次沉沉睡去。
但這次,她沒再做夢,一路好眠。一片黑甜中,總有一股似有若無的檀香萦繞左右,令人心安。
待懷夕再次睜眼,已是日暮時分。窗外已是一片昏黃世界,隻有天空還帶着清澈的藍,雲朵之下是淡淡的粉。
僅是睡了一覺,卻好似換了世界,懷夕愣愣地看着窗外,緩不過神來。
忽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醒了?”
川柏放下書卷,三兩步走來,伸手探了探她額間溫度,感受到手上的溫度不再滾燙後,松了口氣,說道:“還好,燒退了。”
懷夕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自己這是生病了。應是昨日受了驚吓,夜裡發了熱,才會這般疲憊,以至于昏睡了快整整一日。
川柏彎腰,将她扶起靠在床頭,又在她後腰處墊了個軟枕,讓她坐得更舒服些。正巧飛鸾熱了粥和藥送來,川柏接過後,一勺一勺吹涼了喂給懷夕。
他每每傾身而來,懷夕都能隐約嗅到那股檀香,與夢中的一般無二。如此看來,自昨夜起,川柏便守在她身邊,且已守了整整一日。
因為沒有休息好,他眼底泛着紅,下巴上也冒出幾茬青色的胡渣,面容憔悴卻不掩俊朗。
川柏察覺懷夕在偷瞧自己,特意側了側臉,讓她看得更清楚些。
良久,見懷夕仍呆呆地盯着自己一動不動,又勾唇打趣道:“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夫人這般盯着我看。”
懷夕這才如夢方醒地别開眼,心下羞憤,自己一時不察,竟被男色晃了神!
心思回籠,嘴裡卻嘗到一片苦澀,香糯的米粥不知何時換成黑濃的湯藥,懷夕被苦得皺巴起臉來。
她雖為醫者,懂得良藥苦口的道理,可向來是嗜甜而厭苦,現下生了病也難免嬌氣,閉上嘴不肯再喝。
川柏隻得哄她:“快快喝了,我給你準備了蜜餞。”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露出裡邊的蜜色小果,上面還細細撒了層糖霜。
懷夕見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可一勺勺喝過于折磨,懷夕便搶了藥碗,一口氣将湯藥全咽下肚去,皺着臉向川柏讨要蜜餞。
見她為了吃口甜,竟如此心急,川柏搖頭好笑,還是把蜜餞交給了她。
迫不及待撚起一顆果子放進嘴裡,甜味在口中緩緩化開,苦味散去,懷夕眉眼彎了彎。
川柏也跟着勾了勾唇角,替她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