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會兒，開口說：“楚遇青，你家有沒有紙和筆？”

燕邢本來想回家趕稿的，但是看到楚遇青就改了主意，他找來了紙筆，坐在客廳的茶幾前觀察來來去去的楚遇青。

方才親自丈量的數據牢牢記在腦子裡，阻塞的東西開始松動，随着筆尖石墨和紙面的摩擦慢慢流淌出來。

楚遇青應該也是知道自己在看，但他隻是挑了挑眉，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聽到楚遇青從浴室出來的腳步聲停住，燕邢稍稍從稿紙中擡起頭。

楚遇青洗完澡裹着真絲睡袍，輕飄飄的衣擺還會飛起來，此時握着次卧的門把手，等着燕邢看過來：“我去睡覺了，你自便，走的時候别忘了關門。”

燕邢朝他擺擺手：“不用管我。”

楚遇青沒再多說，進了房間阖上門，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啊——”楚遇青摁了摁鼻梁，“下次不搞這個了，真冷。”

楚遇青委屈自己在次卧睡了一晚上，可能是濕衣服在身上貼了太久導緻的着涼，他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腦袋比宿醉醒來還痛。

“嘶……真是老了。”楚遇青一邊敲着脖子，一邊推門出去，然後擡頭就看見一大隻身影伏在茶幾上，“我靠。”

眼底下一層黑眼圈的燕邢從一沓紙裡擡起頭，揚起一個餍足且虛弱的笑：“早。”

“你還在啊。”楚遇青多看了他兩眼，“沒睡？”

燕邢遲緩地搖搖頭，指了指手底下的稿子：“畫完了。”

“哇，真棒。”楚遇青毫無感情地配合了一下，從廚房裡倒了杯檸檬水，拿過來到燕邢臉側貼了一下。

燕邢一哆嗦：“好冰。”

“起來，去裡面睡會兒，别死我家裡。”楚遇青捏了捏燕邢耳垂的那塊軟肉，提着他的領子把人拽起來。

次卧的床上還帶着楚遇青的溫度，但在外面凍了一晚上的燕邢迷迷糊糊地隻覺得剛剛好，貼着枕頭往深處拱了拱。

楚遇青盯着自己幹淨的床和燕邢身上的外衣外褲，想了想還是決定忍下把人扒光的念頭：“手别舉着，蓋被子。”

燕邢躺到柔軟的床上，眼神都渙散了：“……你說話怎麼帶鼻音啊。”

“都怪你。”楚遇青把被子提上來，拍了拍他的臉，“負不負責啊。”

“嗯……”燕邢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房間裡窗簾都沒拉開，楚遇青坐在床邊，聽着燕邢逐漸平穩的呼吸，突然覺得自己也有點犯困。

瞄了眼自己的床，楚遇青伸出手把另一個人往裡面推了推，直到騰出來一個能容人的空間，也翻身輕輕躺了回去。

昏暗的環境裡困意滋長，兩個人一個連熬幾天大夜，身體已經到了強制關機的臨界值了，另一個昨晚上穿着濕衣服跳舞，頭疼腦熱，眼睛一閉就是暗無天日地睡了十幾個小時。

等燕邢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将近晚上六點了。

楚遇青的手機“滴滴”響個不停，直接叫醒了還在做夢的燕邢。

夢裡燕邢夢見楚遇青變成了一隻無處不在的毛球，絆他的腳，綁他的手，最後撲到他的臉上，紮了他一嘴的毛，薄荷味的。

他掙紮着醒過來，發現自己臉邊真的毛茸茸的，他愣是沒敢動，定睛一看才發現是楚遇青的頭發。

自己的胳膊不知道怎麼搭在楚遇青的身上，自己的腿也插在楚遇青小腿中間。

燕邢：“！”

他猛地彈開，掀開被子往裡看，還好兩人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沒什麼親密摩擦的迹象。

楚遇青被身邊的動靜弄醒，一翻身，擡手又把燕邢摟回來：“唔……好吵，别鬧了Ethan。”

“？”

“楚遇青，你好好看看我是誰。”燕邢這幾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

這下兩個人徹底醒了。

“習慣，習慣了。”楚遇青揉着腦袋坐起來，松開燕邢，任由他像個小炮彈似的滾到另一邊床頭角落。

“Ethan。”這個名字聽着耳熟，燕邢裹着被子反應過來，“你倆不是分手了嗎？”

“當然分了。”楚遇青把嗞哇亂叫的手機拿過來一看，回頭向燕邢比了比，“噓——我媽電話。”

“喂？”楚遇青清了清嗓子。

“喂，兒子，在幹什麼呢？”

楚遇青看了眼旁邊的燕邢：“在家裡，怎麼了媽？”

“那太好了，我今天親手做了點菜，過來看看你。”

“不用媽，我不餓。”

“我親手做的，你爸嘗了也說好，你會喜歡的。”

“好吧。”楚遇青從床邊站起來，“你到哪了？我去接你。”

秦太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到這邊兩個人的耳朵裡：“到樓下了，馬上就上來，等着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