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意初暗暗點了點頭,決定等那個和尚來金沙郡,便找他問清楚。
金奉桉哭過之後,整個人便恢複了正常。轉而與金意初和塗深說起了草場的事。
塗深見話題轉移,緊張的心終于落回了遠處。天曉得方才他有多慌,還被迫聽了那麼多金府秘密,現下終于聊起了旁的事,他總算能喘口氣了。
雖然金奉桉沒讓他下馬車就已經是默許他知道這些事,但他不能不知好歹,胡亂宣揚出去。
他是金府的一員,定要牢牢守住這個秘密,别叫外人笑話金府。
……
馬車駛出青磚鋪成的街道,朝金沙郡郊外疾馳。越到後面,房屋越來越少,樹林草木越來越多。
馬車最終停在一處一望無垠的草場。
馬場護衛見是金府馬車,擡起木栅欄放行。馬蹄沒入淺草,消減了馬蹄的聲響。
金奉桉叫停了馬車,領着金意初和塗深下車。
馬場管事熱情地迎了上來,“老爺,小的一早起來便聽見喜鵲在叫呢。小的還尋思着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原是老爺親臨馬場!”
金奉桉朝駕車的小厮使了個眼色,小厮會意,取了賞錢給馬場管事。
管事樂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小的謝老爺賞!隻要老爺一聲令下,小的上刀山下火海,定為老爺辦成!”
金意初默默看向塗深,塗深搖搖頭,表示自己從未見過這類溜須拍馬的人。
金意初長見識了,他也多留了一個心眼。這個管事得開除,不然日後每次叫他辦事,都得額外出一筆賞錢……他店都還沒開呢,後期投入很大,花錢不能大手大腳。
“我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金奉桉朝馬車出口的位置擡了擡下巴,“隻要你收拾包袱滾蛋。”
馬場管事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金意初轉頭看向便宜爹,他方才還在心裡計劃開了這個老油條,沒成想便宜爹直接親自開口。這能省了他不少事。
金奉桉朝金意初揚了揚眉,眼神示意:你爹靠不靠譜?
金意初豎起大拇指:靠譜!
馬場管事眼珠子一轉,“噗通”一聲立刻跪了下來,哭嚎道,“老爺,小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年為了馬場,小的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若是哭能單開流派,金奉桉可是這一流派的鼻祖。管事這假哭的樣子壓根就入不了眼。
金奉桉不為所動,“如此正好,你離開馬場,便能吃好睡好了。”
馬場管事頓時一噎,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反駁的話。
金意初還是第一次見識便宜爹的嘴上功夫,真是怼死人不償命。塗深眸子彎了彎,偷偷打量了眼他的公公。
平日見多了金奉桉哭鼻子的樣子,此刻他利索怼人的樣子,瞧着倒是十分新奇。
“老爺,小的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不離湯藥,下有五歲小娃嗷嗷待哺,實在是不能失去這份收入啊!還請老爺體諒體諒小的,看在小的這些年為草場……”
金奉桉冷哼一聲,那姿态神情完全照搬虞商行的樣子,糊得管事一愣一愣的,頓時沒敢再說下去。
“劉管事,你若是不提這事,我便讓你領了賞錢走人,”金奉桉攤手,一旁的小厮立刻遞上一本賬冊,“可你偏偏貪心,不知分寸,既然你主動提及,那我便好好與你算算這些年你到底中飽私囊了多少銀錢!”
金意初在心裡“哦豁”了一聲。
好家夥,原來是草場監守自盜的大耗子。
塗深原本隻覺得管事太過油滑,實在不喜此人。若是草場日後到了夫君手中,夫君日日都要與這種人打交道,定要多費心思。
沒曾想這管事瞧着老實本分的樣子,竟會偷金府銀錢充自己門面。此等不忠之人,實在可恨!
金奉桉把賬本甩在管事身前,“給你一月時間,吞了多少進去就可以吐出多少來。不然,别怪我不念舊情,将你押送官府。”
管事此刻是真慌了,他此前敢中飽私囊不過是仗着他與金府管事的關系。一開始确實是心驚膽戰,後來發現金府并沒有人發現追究此事,便逐漸大膽起來,沒曾想金老爺早已将此事記錄在冊,随時可以發難!
“老爺!老爺小的真的錯了!老爺嗚嗚……”管事被護衛捂着嘴拖了下去,金奉桉耳根子總算清淨了。
“爹,你方才真是霸氣側漏!”金意初忍不住道。
“别看你爹平日總是哭哭啼啼的,那不過是你爹我忽悠你阿姆的手段之一。”金奉桉挺了挺挺胸,“今日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金意初不吝啬自己的誇贊,“我爹,是墜帥的!”
金奉桉胸膛挺得更高的,試問天底下哪個作爹的被親兒子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着會不驕傲嘚瑟的?
——根本沒有好吧!
金意初向塗深眨了眨眼睛,小聲說,“塗深,你也誇誇爹。”那胸膛還故意挺着呢,在等塗深誇他呢。
塗深立刻反應過來,但他天生性子内斂木讷,有些放不開。一臉腼腆地誇贊金奉桉,“爹很了不起。”
這話從嘴裡說出,再落入自己耳中,塗深鬧了個大紅臉。
他、他方才又不小心順着夫君的話,稱呼金奉桉“爹”了!
嗚嗚,夫君定然覺得他不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小哥兒!
塗深思及此,心情忐忑,他垂着眼眸偷偷瞄了眼金意初,發現後者正對着他笑……塗深頓時什麼都忘光了,此時此刻隻有一個想法——夫君笑起來真好看!
金奉桉得了這話,果然不再挺着胸膛。他掃了眼塗深,發現這個黑哥兒小臉通紅,連脖頸都紅了。
啧,這小哥兒看着老實本分的樣子,沒成想也是個大大的色哥兒!
唉唉,果然他們老金家的男兒都逃不掉遇到色哥兒的命運。
……
金意初見塗深很熱,便領着他去草場的木屋裡歇息。金奉桉等意初安頓好塗深,便領着他在草場逛了一圈。
草場極大,兩人沒有傻到靠腳走;而是坐在馬車上繞了一圈。
金意初劃出三塊區域,專門用來養牛,其餘的地方待定。畢竟牛糞是個好東西,到時候可以再種些水果什麼的,就地取肥料,不要太方便。
臨離開草場之前,金奉桉将草場所有下人都集合在一處,當面告訴他們草場的主人是金意初。
“日後意初便是你們東家,皮都緊着些,别學劉管事!不然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着走。”
下人齊齊保證說會好好做事,聽新東家的吩咐。
金奉桉退後幾步,示意金意初來說句話。
金意初年紀輕,說重話反倒不倫不類。他便和聲和氣地說了幾句,大意就是你們好好幹認真幹,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草場一行告一段落,三人乘馬車原路返回金沙郡城。
金意初還要找木匠師傅,本想先送便宜爹回府休息。金奉桉沒同意,他吸了吸鼻子,一副你不依他,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委屈樣。
“意初是不是有了夫郎便忘記爹了?爹在這裡礙眼了不是?”
塗深臉上好容易消下去的熱度又再次湧了上來。
金意初:“……”
很好,這才是熟悉的便宜爹的味道。
他還能怎麼辦?當然是連忙否認,“爹爹,沒有的事,不是這樣的,你别多想。”
金奉桉哼哼唧唧了一聲,眼淚收放自如地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