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聞朝過了元宵便叩别父母離了京城，遠去江南道。

江南之地，自古繁華，富甲一方。有一地熟，天下足的美名，交通又發達，水運陸運通行，商業和手工業也随之被帶動起來。

行于水鄉古鎮，河渠縱橫，碧波蕩漾，舟楫往來如織。沿岸有人家，粉牆黛瓦。

市集之上，人聲鼎沸，商賈雲集，各色貨物琳琅滿目。绫羅綢緞，光華流轉，；瓷器如玉，釉色溫潤。茶肆酒樓，香氣四溢，絲竹聲聲。

先前一提，江南文墨發達，文人騷客，吟詩作對，詩詞歌賦，傳唱四方。

多是一番物阜民豐，一派祥和富庶之景。

江南是有行宮的，先祖少年時頗愛江南風光，特在江南道留了一座行宮，但已廢了多年，此番趙聞朝入江南，年前已經拍了一波人修繕了一番，除了後院還沒打理出來，屋子大多都修好了，添置了些物件，前院請了專人打理，雖然樹木花草還未長好，已有了一番氣象。

舟車勞頓，也沒掃了二殿下的好興緻。趙聞朝在院子裡走了一番，才又回到堂屋。

旺福上來奉了杯茶，天尚冷，一杯熱茶炕在手裡十分舒服。

韶春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手中的木盤裡托着一堆文書。

趙聞朝掀了最上面那本下來：“舟車勞頓，這幾日身體不适，不便見客，外面都回了吧。”

“是。”

韶春出去回了賓客上門，一一交代妥當。等一群人鳥獸散去，韶春回過身擡眼看着新換的，漆刷地锃亮的牌匾，上書：“安王府。”

扶岩松坐在羊毛氈巾上，面色平靜地環視四周，掃過各異的臉色。

呼延紮西恰好此時掀了簾子進來，面色并不好看，走過來坐了下來。

“趙簡一事，與神女脫不了幹系，若是呼延塔娜沒有在背後助力，不會有那麼多人心甘情願地跟着趙簡赴死。”那與會的中年女子擡眼怒瞪着呼延紮西：“那都是你呼延氏的子孫，你到現在還要護着你那個妹妹？”

“塔娜觀得是天相，天相如何，她便是如何做的。”

“無恥至極！”中年女子簡直要跳起來掐住呼延紮西的脖子，卻被一旁老婦的拐杖給擋了一擋，忿忿又坐下。

“呼延塔娜觀測不準，但确實百數西涼子弟為此喪命，首領應當知道，這種事發生了，是要有人負責的。”老婦擡眼看着呼延紮西，她說話說得很慢，聲音略微顯得輕，但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楚。

“先祖有明文，所領部族一戰死傷數百者，卸任其職，自領其罰。”那一直顯得唯唯諾諾的中年男子插了這一句，聲音也不大，說完後環視了下四周，打量着周圍的反應，又匆匆惶然地垂下了眼。

“這是哪年的老黃曆了，生老病死皆由天定，怎可能不死人的。”胡木笑着想岔開這句。

但沒人接他的話，他聲音飄着笑了兩句，也收了聲，四下陷入寂靜中。

終于是呼延紮西自己開了口，他聲音要沉很多：“是我處事不利，我願卸任首領一職。”

胡木抱着胸皺着眉看着他，嗤笑一聲。

“往後，多拜托扶兄了。”呼延紮西站起身向扶岩松行了一禮。

那中年女子目光忽而一轉，有些訝然。老妪顯然比她更經過些風浪，緩緩開口道：“同意扶氏長老扶岩松擔任首領一職，請表決。”

扶岩松自己本人不動，胡木也佝着身子，目光轉了轉，也不曾動，但其餘所有人或急或緩，都舉着了手。

“決議生效。”老妪這句說得是顯得響亮了些，像是驚起了帳子裡的些許塵埃。

顧一弘拉住缰繩下了馬，匆匆往營帳中走，青鳥在裡面迎着，信紙已經攤開在桌面上。

顧一弘快速掃了一遍信上的内容，似乎還是不可置信一般，用手指點着那幾個字一字一字地看。

“呼延紮西那麼容易就讓步了？”他還是有點驚奇。

“扶峰雲說，這是他能保住他妹妹為數不多的辦法了。”

“他倒是做了個好哥哥。”顧一弘皺着眉。

“呼延塔娜是十四部神女，其實他不這樣做也未必真能動的了她。”青鳥疑惑到：“不過這神女是什麼時候和趙簡糾葛到一起去的？”

“先前好像提過，趙簡入十四部就是她向呼延紮西推舉的。”青鳥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