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發，到了顧府門前已經是傍晚了，府門前點亮兩盞黃橙橙的燈籠。

趙聞朝把顧一弘扶下馬車，坐到輪椅上，說好明日來接他的時間，便不打算進門了。

府中的侍從推顧一弘進了府門，進門一擡頭，巧蓮和炎鈞都已經在門口等着。

巧蓮沒問他怎麼這麼早回來。

炎鈞也沒問下次他還能不能去别院玩。

弟弟推上輪椅往屋裡走，巧蓮在一旁叽叽喳喳說着前幾日和小姐妹蓮花宴的趣事，說是遇見了京城中現下最俊秀的小郎君。

“是說沈小公子嗎？”顧一弘越聽越覺得像，問了一句。

“二哥認識沈小公子？！”顧巧蓮瞪大了眼睛。

“我倒沒覺得他有多好，不就是會讀書罷了。”炎鈞忿忿地說。

“炎鈞沒見過嗎，沈小公子在我們書院待過幾日的。”顧一弘說。

“什麼！”顧巧蓮又要跳起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那日我怕是不在家中。”

“幾年前的事了，那時還沒去北疆。”顧一弘笑笑：“你在家母親也不會讓你闖到書院來的，外男太多了。”

巧蓮又嘟嘟囔囔一路，等到了堂屋，母親笑着看着他們三。

“都回來了，老遠就聽見巧兒那張嘴了。”

桌上已經是滿桌的菜了。顧炎鈞把顧一弘推到桌邊，調整好間距才坐回自己位置。

桌子不算太大，但想坐着夠所有菜還是有些困難的。巧蓮便讓侍女拿了小碗，按顧一弘的喜好都打了小例飯菜放在旁邊。

“明日是要去穆家的宴嗎？”母親問。

“是。”顧一弘答道。

“穆家并未散帖，想來京城也少有人去，但府中畢竟人多眼雜，還是小心為好。”

“是，母親。”

“禮物備下了？”母親看着他。

“備好了。”顧一弘垂着眼夾了口菜。

“明然，飯後去和慕容先生聊聊吧。”母親看着他，有些擔憂。

顧一弘又答了一聲。

母親和弟妹都見了如意。

一隻通體雪白的貓，明藍色的眸子，乖順的性格，誰見了都喜歡。

但稀奇的是如意黏顧一弘這一點像是見了他第一眼就定下來的事，貓總是跟在他後面，偶爾自己出去玩鬧會兒，半響就回來了。

于是見着慕容儒的時候，如意就窩在他的懷裡。

顧一弘回來近乎是躲着慕容儒，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擔憂什麼，但像是有種一戳就破的東西橫在其中。

他清楚見了慕容儒挑明一切，現下的日子隻是鏡花水月般的虛影，是他逃避現實的幌子。

“回來了。”慕容儒站在院門前等他在。

貓窩在顧一弘懷裡，他坐在輪椅上，炎鈞把他推到院子裡，就離開了——像是一秒也都不想和慕容儒多待一般。

也是，顧一弘在心裡樂了樂，比起他來，炎鈞才是最不想見到慕容儒的人。

“這小子。”慕容儒歎了口氣，望着顧炎鈞的背影。

“這貓又是從哪兒來的。”慕容儒坐下來，從上到下掃了眼顧一弘說。

如意蹲在顧一弘懷裡探頭看了眼慕容儒，似乎對他不太感興趣，扭頭又縮回來，估計是覺得太無聊，于是從顧一弘身上跳下去，自己玩去了。

“二殿下給的？”

“嗯。”顧一弘目光跟随着貓，就是不和慕容儒對視。

“先前在北疆，你給我寫那封信……”

該死，把那封信忘了，顧一弘微微蹙起眉，也不知道現下慕容儒提這事做什麼。

“你現下是怎麼想的？”慕容儒問：“對于二殿下的心意。”

“你就問這個？”顧一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我問什麼？”慕容儒不解看着他，“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問嗎？”

“我……”顧一弘頓了下：“我不知道，他似乎對我很好。”

慕容儒靜了靜，換了神情：“不如這樣，你把别的都抛到腦後，你先想清楚你對二皇子殿下是何種感覺。”

“先生，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在先衛和北境小有文名，而我現下可謂一事無成，也沒有任何關系嗎？”

“你想破局？但此時此境不算局，”慕容儒還是很平和：“我覺得這是仍然是路，路該往何方走，你要等霧散散，别急着要步履不停。”

“至于我這麼大的時候……”像是在回憶什麼，似乎沒多久就憶起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情窦初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