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落飛躍之間,公儀嶺還不忘抽空朝北邊指了指:“這蒙面人肯定是朝着荒山的方向去的。”
他說得不錯。隻是那荒山在這回憶中,還不是一片荒蕪的景象,在他印象中留着木樁子的幾處地方,現在也是郁郁蔥蔥的一片林木。
蒙面人最後果然停在了他們熟悉的這個洞口,将扛着的青黛放到地上,順手解開了她的穴道,将整個洞口都用結界封了起來。
公儀岚瞧着他布下結界的手法,道:“這人果然是仙門裡的人。”
燕蓉摸黑找到了之前屍山的位置,雙手随意撫過那些屍體,手上就感覺到血液的黏膩,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喃喃道:“這麼多人,竟然都是他殺的。”
仙門的人?這樣的人,也配能叫做仙門的人麼……
公儀嶺冷冷嗤道:“如此心狠手辣,我可不想跟他在同一個‘仙門’。”
青黛剛解開穴道,就被面前一步步朝她逼近的人吓得癱軟在地,連連往後爬,卻不慎摸到了地上冰涼的屍體,用手緊緊捂住嘴才沒有尖叫出聲,身子抖如篩糠:“别……别過來!”
黑暗和恐懼幾乎将她壓得瀕臨崩潰,語無倫次地哀求他:“不,不,不要殺我!求求您……求您!”
那人沒有理會她說的什麼,開口的聲音無悲無喜:“馬上就結束了,你是最後一個。”
……這是,誰的聲音?
公儀嶺仔細分辨着這聲音,覺得有一些耳熟,卻又跟記憶裡的那些人怎麼都對不上号,一時間也拿不準主意。
燕蓉的注意力則都被他說的“最後一個”吸引過去了,暗暗攥緊了拳頭。
不論青黛如何哀求叫喚,蒙面人都置若罔聞,大步流星上去就将青黛拎了起來,藏在袖中的匕首寒光微閃。
“不好,他要殺了青黛!”
盡管公儀嶺知道自己無力阻止,但還是沒控制住,一個箭步上前想要擋在兩人中間。
公儀岚見他要用身體去擋,驚道:“阿嶺!”
遺憾的是這樣并不能阻止什麼,公儀嶺身體如同透明的幻影一般虛無,眼睜睜看着那把匕首穿過了自己的身體,面前之人輕輕松松就割斷了他身後青黛的喉管。
鮮血從她的喉嚨處噴湧而出,濺在了蒙面人的衣擺上。公儀嶺在一瞬間感受到了青黛的生命在飛速流逝,連同他的視線也随着這種流逝而漸漸模糊,公儀嶺清楚地意識到,在青黛的生命即将完結的時候,這份回憶也終于迎來結局。
隻是他還是不甘心,沒能看清兇手的真面目,公儀嶺努力地睜大眼,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麼,恍惚間看見蒙面人取出了一個有幾分眼熟的東西,将青黛的頸血抹在了這上面。
這是什麼?
公儀嶺的腦子裡反反複複隻剩下這一個念頭,直到意識陷入黑暗的最後一刻。
“阿嶺?阿嶺?阿嶺!”
迷迷糊糊中,公儀嶺聽到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喊着他的名字,想要應答卻又發不出聲音,拼命掙紮着想從黑暗中出來。
不知應了幾聲以後,公儀嶺終于猛然睜眼,一骨碌從地上滾起來,眼神呆滞地坐了許久,眼前重影的畫面才逐漸清晰起來。
“有沒有事?有沒有事?說個話!”
公儀嶺置若罔聞,直到從回憶裡徹底清醒過來後,公儀嶺才擡手拍開了齊元白在他眼前晃蕩的手,啞聲道:“……我沒事。”
公儀岚見他醒來,松了口氣:“可算是醒過來了……我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個匕首傷了你,才會讓你醒不過來。沒事就好。”
公儀嶺緩緩問道:“大哥,青黛被割喉後,你們就醒來了嗎?”
公儀岚道:“是的,我和燕蓉都醒得很快。”
也許是因為自己意識在那一刻想要看清楚,才會比他們醒來晚。公儀嶺默默想。
燕蓉收起折扇,寫了部分關鍵信息,在旁邊淡聲道:“醒過來了就好,看樣子腦子沒事,這說明回憶沒有對你本身造成不良影響。想不到第一次曆練裡用追憶術就大獲成功,看來回去能記錄一篇總結了。”
公儀嶺心情卻是沉重到了谷底。
現在的情況也不方便仔細詢問他們倆,他完全不知道大哥和燕蓉有沒有在離開回憶的最後一刻,看到蒙面人手裡的那個東西。
随着公儀嶺的思緒漸漸回籠,他自然也想起了為什麼那個東西會這麼眼熟,雖然當時他隻模糊一眼,但多虧了這法器響亮的名号,才讓他在上次司月吟布雨陣的時候就牢牢記住了這件法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