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吟沒有多想,急匆匆朝着刑台奔去。而公儀嶺和公儀岚為了不打擾他們,便在不遠不近地地方等着。
即使司青筠陷入了這樣窘迫的境地,在司月吟到他面前之後,他擡起頭望着司月吟,唇角還是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師妹,你來了。”
其實,司青筠一直覺得司月吟是個有點孤獨的小女孩,在司青筠的印象中,司月吟剛會走路,豆苗大點人的時候,就一直跟在他身後了。
不知為何,三位長老這麼多年也隻有司青筠這一位直系弟子,直到司永豐和崔如钰夫婦請求他們教導司月吟,司月吟這才成了三位長老的第二個弟子。一開始,他還對長老殿内多了個這個名義上是宗主之女的師妹感到有些不太習慣,好在,司月吟話不太多、性子沉靜,在司青筠這邊已然是當作妹妹一般的存在,即便是心中有恨,但也不會因此轉移到司月吟身上,故而這些年,他也待這個師妹極好。
多年過去,也隻有在此刻自己跪着、他需要仰頭看她的時候,司青筠才意識到,司月吟已經不知不覺中長大成人了。
司月吟屈身蹲下,忍着淚道:“師兄。”
司青筠偏頭,似是想要将她現在的模樣烙進腦子裡,打量了她許久,才道:“師妹,你長高了。”
司月吟垂頭道:“再過兩個月,便是我的二十歲生辰了。”
司青筠怅然若失:“看來今後你的生辰,我怕是不能為你慶賀了。”
司月吟擦了擦眼角的淚,努力露出一個笑臉,道:“師兄你之前還說要給我備生辰禮,我猜你現在肯定還沒準備呢吧?”
司青筠聞言微微挑眉:“誰說我沒準備的?隻是還沒來得及給你而已。”
司月吟睜大了眼。
司青筠含笑道:“現下我也不能親手給你了,還得勞你到時候去我房中書架下面的抽屜裡找一找了。”
司月吟咬唇,感覺喉嚨中像是哽了什麼東西一樣十分難受,艱難說了一聲:“好。”
司青筠見她難受,微微仰頭,低聲道:“我做錯了事情,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師妹不必挂懷,也不要因此與其他兩位長老生了嫌隙才好。”
司月吟心情沉重,點了點頭:“我明白。”
“咳咳……咳咳咳。”
司青筠突如其來一陣咳嗽,咳了許久,臉色也是越發差了,幾乎慘白如紙。
司月吟意識到了這點,不由伸手去扣住他的脈,片刻後驚道:“師兄,你的靈力——”
來之前她就已經做了心理準備,知道司青筠狀态不佳,但沒想到他竟然虛弱成這樣。
司青筠靜靜道:“沒剩多少了,月吟。我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況,恐怕難以撐過剔骨之刑,你不必為我難過。”
“怎麼可能不難過!”司月吟紅着眼眶,“你是我的師兄,我視你為至親至信之人啊!”
她有些語無倫次:“肯定還有别的辦法的,長老沒有處死你,一定是因為還念着舊情,我去求他們,肯定還有别的辦法的……”
司青筠見她這般模樣,想要像從前一樣将手放到她的頭上安慰她,卻因為捆仙鍊無法伸出手,無奈出言制止道:“沒有其他辦法的,月吟。長老如此做已是格外開恩,哪怕是為了冀陽城百姓,這一切也都是我應當承受的。”
司月吟沉默不語,她知道難以改變,隻是自己還無法接受,仍抱着一絲渺小的期望罷了。
公儀嶺緊緊盯着刑台旁邊的日冕,看着上面的的光影随着時間過去緩慢移動,馬上這一刻鐘就要過去,忍不住出聲提醒司月吟:“司姑娘,快到時間了。”
司青筠也聽到了公儀嶺的話,轉過頭對他說道:“公儀嶺,還是謝謝你最後知道真相後還願意幫我。”
公儀嶺本以為他與自己之間應當沒什麼話可說,突然聽到這句話微微愣神,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結界之事,就回道:“我可不是幫你,我對你又沒什麼好感,隻是幫一下那些被先城主無辜牽連的人而已。”
“君子論迹不論心。”司青筠如是說道。
随後又對面前的人輕聲說道:“月吟,你下去吧,這場面恐污了你的眼睛,你不要看。”
“師兄——”
時辰已到,善承長老歎息一聲,緩緩踱步上前,将手放在司月吟的肩頭,道:“月吟,時辰到了,你先下去吧。”
“善承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