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嶺回到雲靈山已經是一日後的事情了。
公儀拓和沈熙華說是要回去先處理事情,實則也隻是召來了公儀岚和公儀承悅,将各項事情事無巨細地與他們兩人交代了一遍。至于雲靈山内的衆多弟子,則是全權交由公儀岚教導了。
幾個守在山中沒去中秋宴的師弟師妹們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覺他們回來以後山中的氛圍很是奇怪,問了其他人才知道紫陽宗出的事情,沒多久又從承悅口中得知師父師娘需要離開一段時間,一個個都萬般不舍。
公儀拓夫妻兩人帶走的東西并不多,承悅依照着吩咐把行囊給他們準備好後,為了避免自家徒弟們搞些依依惜别的肉麻場景,兩個人擇了兩日後的深夜,悄然離開了雲靈山。
這幾日,公儀嶺都十分守時地跟着大哥晨練,每日起的比雞還早,洗漱完以後就和大哥一同去爹娘房中請安。
雲靈山内一切如常,就連爹娘住的院子也沒什麼變化。公儀嶺無知無覺地跟大哥一起推開了院門,喊了一聲:“爹,娘!我跟大哥來與你們請安了。”
無人應答。
“怎麼回事?平常爹娘這個點不是早就醒了嗎?”
公儀岚眉頭皺起,意識到不對,三步并作兩步穿過前院,将房門給推開了。
他步子極快,公儀嶺反應過來以後一溜小跑才匆匆跟上,嘴裡還念着:“大哥,萬一爹娘還在睡覺,我們會不會吵到他們了?”
公儀岚扶在門框上的手垂下了,轉頭看着公儀嶺,輕聲說道:“阿嶺,爹娘走了。”
公儀嶺腦中一懵,第一反應竟是算了算日子:“大哥你會不會弄錯了……我們回來這才幾日……他們何時說這麼快就走?”
“我們是兩日前回來的。”
公儀岚進了房間,掃了四周一圈,發現屋子裡的陳列并沒有少什麼,茶桌上還放着兩杯沒喝完的茶水,唯一有變化的就是不遠處的劍架上,那裡原先放着他們爹娘的随身佩劍,現在卻已經空空如也。
公儀嶺呆在原地,心中滋味百般複雜,說不清是不舍還是意外,怔愣了許久才讷讷說了一句:“爹娘也真是的,走之前好歹跟我們打聲招呼啊,這樣不告而别……”
“興許是事情緊急,才會如此。”
要是小時候,爹娘出去雲遊幾日不在山中,公儀嶺肯定比誰都高興。隻是現在事情一茬接着一茬,他們兩人又突然不告而别,公儀嶺蓦然生出一種失去方向,不知所措的感覺。
他伸手觸碰了一下已經冰涼的茶壺:“大哥,那我們現在該如何?”
公儀岚從懷中拿出一塊靈訊石,遞到他手上:“雖說距離遠了靈訊石就派不上用場了,但現在爹娘應該還沒走遠,你用這個試試看能不能聯系上他們。”
公儀嶺看着手中的石頭:“那之後如果他們走遠了,該如何?”
公儀岚笑道:“小時候我就叫你跟我一塊養靈雀,你不聽我的,就愛養王八。現在看來,倒是我養的靈雀先派上用場了。”
他不說,公儀嶺都快忘記了這麼回事。
大哥一直對自己養的三隻王八敬而遠之,除了被它們咬壞過衣服,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養的靈雀被王八咬過尾羽。那兩隻靈雀活潑好動,從前愛去池塘梳理羽毛,一不留神就被咬了羽毛,把公儀岚心疼地不行,從那之後,公儀嶺就隻能在大哥書房裡才能見到那兩隻靈雀了。
“它們竟還能送信。”公儀嶺奇道。
公儀岚失笑:“畢竟是自幼在雲靈山長大的靈雀,叫他們尋到爹娘,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行,那就試試。”
公儀嶺手上凝起仙氣,拂過了靈訊石,等到它開始閃爍起微弱的亮光,才試探着說了兩句:“爹,娘,你們聽得見嗎?”
那邊靜默了片刻,才斷斷續續傳來熟悉的聲音:“聽得見。”
公儀嶺心中一喜,正要喊娘,下一秒就被靈訊石裡的另一聲吼地閉了嘴:“都這個點了,你們兩個還在磨唧什麼?我們不在就偷懶是吧?還不快點去上早課?!”
兩個人皆是被吼得淩亂了。
什麼溫情?什麼思念?全都在這一刻抛之腦後。
公儀嶺隻能對着靈訊石讪笑兩聲,公儀岚連忙拿回石頭說道:“爹,我們正要去了。”說罷就封了石頭,放回了懷中。
每日需要如何上課,公儀岚自是心中有數,即便是父母不在,弟子們的功課卻是一日也沒落下。
更讓他欣慰的是,公儀嶺竟一改常态,與他們開始一起練劍了。
卯時起,亥時息,轉眼就是三日光景。
前三日的時候,公儀嶺還能用靈訊石與父母說上一兩句話。等到了第四日開始,大約是公儀拓走得遠了,就隻好寫了信,指望大哥的靈雀帶到了。
那兩隻靈雀腿上被綁好了信箋,對他們長鳴一聲,抖了抖羽毛,從窗台上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