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嶺哪見過這陣仗,當即冷汗就下來了,心中直念清心咒,就問旁邊的圍觀群衆:“這誰家的姑娘啊!快來把她帶走啊!”
周圍的人似乎都認得這美婦人,沒一會兒旁邊傳來一男子哈哈大笑的聲音:“這位小哥是别的地方來的吧?醉春風的月娘都不認得?除了她,還有誰是這樣的?”
“是啊!是啊!你一個青樓妓子,不好好待在樓裡面接客,跑這兒來做什麼?”
“嘿!怕不是今日城裡人都跑來看熱鬧了,醉春風裡沒客人了,才出來了吧?”
“我呸!”被他們叫做月娘的女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平日裡醉春風也沒見你們幾個少去,現在擱我面前裝什麼死德行?下次來樓裡點我,看我不給你們漲幾兩銀子!”
那幾名男子也罵道:“死賤人,給點顔色你還開起染坊來了!”
不過,那月娘說的話還是有些作用的,幾個男子也就是嘴上找了點面子,罵完以後也不吱聲了。
月娘哼了一聲,罵完他們轉頭又要去尋公儀嶺,可惜公儀嶺哪兒還會給她這樣的機會,早就抱着歸雲逃之夭夭,跑沒影了。
“哎?那小白臉人呢?”
她在人群中望了半天沒看見公儀嶺也是正常,隻因公儀嶺逃走後,直接找了個角落蹲下了身,将自己埋沒在了人群之中。
公儀嶺隔老遠看着她四下張望未果,竟是滿臉遺憾地歎了口氣,隻好悻悻作罷。這才勉強松了口氣。
幸虧他在山中修習之時,沒少被罰抄各種咒語,那清心咒早已經被他背的滾瓜爛熟,終于在今日派上了用場。
看來,以後抄的那些咒語也得用心多記一記,沒準哪天就派上用場了。
他還沒想多久,就已經到了申時。就聽刑台上震天響地的炸起了陣陣鑼鼓聲,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
“終于要開始了。”
公儀嶺默默道了一句,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往台上看。
刑台上早已被無妄宗的人支起了一圈幹柴,在裡面鋪上了厚厚的稻草,台子四周則是擺滿了一堆裝滿了水的木桶,看樣子是怕萬一燒過了頭,還能有個搶救措施。
而他們施加過障眼法的那些假皮,全都被堆積在了上面。
公儀嶺眼眸微眯,仔細辨認了一番,确定自己施的障眼法沒有問題以後,才安心下來。
那些遇害者的家人早已被他們交代,不必前往刑台。所以,凡是在場的百姓,都認為焚燒被魔氣污染過的人皮這件事并沒有什麼問題,他們都隻盼着趕緊把這些最後的隐患給去除了,一個個在場下叫嚣道:“燒了!燒了!”
“快把這些晦氣的東西燒了!!!”
“燒完以後,宣安城就安全了!”
主持行刑的自然是薛堯了,他們宗每個人手上都已經拿着一支火把,隻等薛堯一聲令下,就可以點火了。
薛堯凝視着桌子上的沙漏,沙子簌簌地往下流,在下面堆成了一座小山。直到裡面的沙子完全漏盡,代表已經到了申時,薛堯立刻就與薛子昂交換了一個眼神,高聲道:“時辰已到,點火行刑!”
薛子昂得了令,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幹柴堆旁邊,飛快地用手上的火把引燃了柴火和幹草。
其他的弟子随即也都跟上,每個人的火把都在草堆裡點了一遍,然後就直接把整個火把丢在了裡面。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刑台上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公儀嶺一直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人群,看有沒有魔族的人混進來,他一個人一個人細細排查過去,好在,并沒有察覺出來有混進來奇怪的人。
台下每個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火光中的東西,透露出來的全然是憎恨、厭惡的神色,公儀嶺還聽到了不少人或低聲或高聲的咒罵,似乎大家都把一個月來人心惶惶的所有原因歸結于此。
“燒得好!”
“真痛快!”
“這該死的東西終于被消滅了!”
“要不是因為它們,我們會這樣擔驚受怕一個月,連門都不敢出?!”
諸如此類的聲音吵得公儀嶺頭暈目眩,心中悲涼之意油然而生。
看現在這樣子,顯然大家都把這些人皮當做了情緒的發洩口,似乎非要上去親自也點一把火,才能平息了胸口的這股怨氣一般。
他們全然已經忘記了這些人皮在被做成傀儡之前,也曾是宣安城裡的普通百姓。
公儀嶺隻慶幸他們幾人沒讓那些遇害者的家人過來圍觀,不然的話,也不知他們看到這樣的場景,該多麼悲痛欲絕。
他靜靜地望着柴火上竄出的火舌瘋狂地舔舐、吞沒着稻草堆上擺放的百來張假人皮,直到它們開始燒焦、散味,完全被燃盡,連個渣滓都沒剩下。
多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