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哼笑一聲,與他擦肩而過之時,在他耳畔輕吐蘭芷:“那,公子就随我來吧。”
公儀嶺跟在她後面一路上了樓梯,直到走到了二層暖閣外的長廊盡頭,推開了一扇普普通通的房門。他打眼望着裡面的芙蓉暖帳,險些懷疑是被月娘騙來房中春風一度了。好在月娘并未看床榻一眼,而是徑直走到了桌案旁,雙手扭開了一隻花瓶,随後,桌案後面的博古架就自兩邊打開,露出了一個漆黑密道。
公儀嶺道:“我還當長樂坊是一個單列出來的建築,沒想到竟是藏在密道之中。”
月娘轉身道:“公子,請吧。”
公儀嶺二話不說邁步進了密道。他走了一會兒,發現密道隻有入口處的一段是漆黑的,等過了一個轉角以後,密道兩側才設了燈盞照明,忽明忽暗的燭火為他照着前路,壓根看不清何處是密道盡頭。
拐過了幾個彎,走過了向下的樓梯後,映入眼前的便是一扇極為豔麗、嵌着兩個鎏金門環的雕花大門,門上除了“長樂坊”的匾額,兩邊還落了一副對聯,上面題字:“三尺桌面天地小,四方城内玄機深。”
橫批:“技驚四座。”
即使隔着一扇門,公儀嶺也聽出了裡面嘈雜無比,人聲鼎沸,十分熱鬧。不由出言問道:“怎得這裡面還有這麼多人?”
月娘就道:“公子當真說笑,既是賭坊,何來冷清之說?”說着就推開了那扇雕花大門。
公儀嶺本以為裡面該是一間小小密室,哪知一推開門,裡面居然别有洞天。
這長樂坊竟是有着同醉春風幾乎一模一樣的格局,也分了上下兩層。而他往裡掃了一眼,這裡面何止是熱鬧一詞能夠簡單形容的,輸了錢的鬼哭狼嚎,赢了錢的驚喜欲狂,一張張賭桌前面人頭攢動,大堂裡簡直人山人海,都快擠不進一個人了。
公儀嶺看得咂舌,正欲擠到中間去,就聽到三米開外的那張賭桌前一聲慘叫。他目光一凝,隻掃了一眼,就明白了場上局勢。那人壓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賭着單雙,等到旁邊開賭盅的女子揭開後,頃刻間就輸得傾家蕩産,哭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痛徹心扉,看樣子,就差沒找把刀當場抹脖子了。
他默默想:“賭坊有風險,沒事兒别押這麼大啊!”
月娘見怪不怪,領着公儀嶺繼續往前走,還不忘轉頭對他調笑道:“公子,可别還沒開始跟我們媽媽賭,就被吓得連滾帶爬逃走了喲~”
公儀嶺鎮定道:“不會。”
忽而另一處傳來一聲震喝:“我押大!”
公儀嶺望向那桌上正在下注的男子,見他目眦欲裂,雙目赤紅,額頭上的冷汗直流,按在賭盅上的手微微顫抖,咬牙切齒。
而他對面的賭坊女郎卻是盈盈一笑:“這位公子,你可已經沒有能繼續賭下去的籌碼了。”
“最、最後一把!”那人恨聲道,“再來一局,我一定能翻盤,把輸掉的都赢回來!”
賭坊女郎笑道:“公子若是想繼續賭,那便要按照我們長樂坊的規矩來了,想必你也知道,下一把的賭注是什麼。”
“我、我知道!盡管開!”那人也顧不了三七二十一,直接豁出去一般怒喝道。
公儀嶺聞言肅然:“她說的下一局的賭注是什麼?”
月娘悠然道:“還能是什麼?當然是他的一隻手了。”
賭盅嘩啦啦地搖了一陣子,“啪”地一下落定在賭桌上,周圍圍觀的人一個個都瞪大了眼,口裡不停地念着:“大!大!大!”
“小!小!小!”
公儀嶺卻是側耳細細聽了一陣,搖頭暗歎一聲,心道:“是小啊——”
賭場女郎微笑着将面前的賭盅開啟,上面的擺放的三顆骰子赫然呈現出來的是“一、二、二”。
“此局,押小為勝!”
結果已出,那人一下子卸了勁,頹然從賭桌上滑了下去。隻可惜,他就算是現在想反悔也無濟于事,賭場裡的人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馬上就有一人拎着一柄砍刀過來,身旁兩人閃身一步将輸了賭局的那個人按在了賭桌上。
而那個砍刀男喝盡了碗中的酒水後,從口中噴出來灑在了刀尖上,随後,手起刀落,幹脆利落地就将人的一條手臂砍了下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