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承長老率先開口:“結界設下,他們必然強攻,等布陣開始,我們斷然不可能出手設下結界,必須在他們擊破結界之前完成布陣。現在少了一個人,必須得有人頂上,你們誰來?”
玄微長老沉聲道:“這不是小事,萬一他們提前突破結界,而我們的陣法并未成功,屆時第一個被法術反噬的就是布陣之人,你們可得想好了!”
孟正初紅着眼圈,低聲安撫着妹妹,聽到兩位長老說的話,立刻道:“我可以替上大哥的位置。”
“不行。”
未等兩位長老同意,紀銀靈出乎意料地開口制止了。
燕修遠問:“紀宗主,你這是何意?”
紀銀靈淡淡搖頭:“孟宗主剛仙逝,若是你又出了什麼意外,妙意姑娘該如何難受?讓我替上吧。”
“這……”
孟正初還想開口,公儀嶺就道:“孟兄,這陣法重要性不言而喻,現在沒有時間猶豫了,紀宗主修為高,讓她替上未嘗不可。”
孟正初沉默片刻,道:“我會在外面替你們護法,加固結界。”
“有勞了。”
所有人各自站位,公儀嶺也飛快地找準了方位坐下,看着正中央善承長老默念法訣,準備起陣,他聚精會神,回憶着腦海中的陣法咒訣,依樣念了起來。
随着所有方位注入靈力,結界上空逐漸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陣形,照映着烏黑的天空,隐隐閃爍着亮光。
很快公儀嶺便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抱元門這次啟用的陣法威力巨大,說是用來孤注一擲、拼死一搏也不為過。
他無法得見下面廣場上的景象,但下面的尖叫聲、爆炸聲卻清清楚楚傳到了耳中。
如果公儀嶺在這時候睜開眼,朝着結界方向看一眼,都能看見結界外是一片黑暗,根本沒法瞧見外面廣場上是什麼樣子,因為從他們封閉結界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魂魄和妖邪都聚集了過來,把結界遮蓋地嚴嚴實實。
哪怕燕蓉他們幾人用盡全力維護着結界,卻也難敵無數瘋狂的妖邪前仆後繼地想要撕裂結界的口子,沒過一會兒,這透明的結界就已經出現了絲絲裂縫,眼看着就要碎裂。
尹景軒懸空站在結界外壁,笑得陰森詭異:“善承!别以為躲在結界裡布下陣法,我就拿你們沒辦法了!”
沒有一句回應,結界裡面的人也不可能給他一句回應。
燕蓉死死盯着結界上的裂痕,又回頭看着緊閉雙眼正在施法的幾人,心中祈禱着他們盡快結束。
陣法若成,那尹景軒定然就拿他們沒辦法了!
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她像是在對自己說,也像是在對其他人說。
公儀嶺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他緊閉着眼施法,另一方面的原因,無非就是不敢睜眼看外面是什麼情況。
雖然這個陣法應該不會對門中弟子造成多少危害,但他剛才仍然聽到了外面弟子凄厲的哭喊聲,不願去看下面是何等血濺當場的慘狀。
按照現在的進度,隻要再堅持上一盞茶的時間,陣法就能完全成型!
他們用的靈力越多,陣法的威力便也越大,公儀嶺全力支撐,直到天空中那若隐若現的亮光完全亮起,他聽到了玄微長老的那句“成了!”,這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因為猛然間消耗了許多靈力,他們所有人站起身的一瞬間,都有些搖搖晃晃重心不穩。承悅過去攙扶了兩人一把,公儀嶺和公儀岚這才站穩了身子。
待他們看清結界現狀,甚至來不及重新用法器施法支撐結界,那結界就已經碎裂消失了。
尹景軒見結界破了,笑得越發猖狂:“給我上!”
得了命令的妖邪放肆大笑,嘶喊着朝着公儀嶺他們沖了過去。
孟妙意還未給他們所有人吃完補靈氣的丹藥,見它們來勢洶洶,隻能草草把丹藥丢到公儀嶺手中,重新召出青蟒,正面迎敵,打算拖延一些時間給他們恢複靈力。
在拖延時間這方面,燕淵倒是難得發揮了一些作用。
他到底還挂着一個少宗主的名号,對付起這些黑氣魂魄還是遊刃有餘的,前幾次又是遇到火鳳,又是遇到自己的陰影青狻猊,表現得極為憋屈,這一次總算也有了一個發洩口。
折扇翻出,法訣念起,半空中頓時燃起了熊熊大火。
在紫陽宗的地界開戰,對他們來說的好處就是,不僅不會被壓制法力,反倒還施展地更為從容了。
一時間水火術法并行,威力巨大,所過之處立刻消滅了一堆魂魄。
公儀嶺手執歸雲,凡是沖過來的妖孽統統被他斬于劍下,看見這些小妖有燕蓉他們照料,處理地十分得當,公儀嶺眸光微閃,緊緊盯住了正中央的尹景軒,打算擒賊先擒王。
他毫不猶豫飛馳過去,擡手就是一記直刺。
尹景軒眼中寒芒閃過,舉刀打斷了他的這下攻擊,道:“你果然還是這麼不怕死。”
公儀嶺低低笑了一聲:“你說錯了,我們都是一群不怕死的。”
他手中歸雲轉了個圈,再次朝着尹景軒揮出一道劍光。尹景軒見這劍光朝着自己門面而來,不得不側身閃避,手中大刀舉起,再度攔下了公儀嶺的割喉一擊。
兩人刀劍交疊,在半空中鬥了不知幾個回合。公儀岚看見公儀嶺自己單槍匹馬直接朝着對面殺了過去,想追上去幫忙,但又被尹景軒召來的那些妖物纏住,無法及時脫身。
尹景軒本以為纏住公儀岚,讓他不能脫身支援,就能直接将公儀嶺殺了,卻沒想到公儀岚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大膽。
徹雲脫手,如離弦之箭一般,冷不丁朝着尹景軒飛來,直取他的性命!
而公儀岚,面色沒有絲毫變化,僅僅靠着過硬的身手周旋在妖物之間。
尹景軒瞳孔驟縮,下意識擡手,用刀身将徹雲劍死死抵住,這才沒被捅穿心髒。
公儀嶺冷笑一聲,在他擋劍之時,用歸雲狠狠刺向了尹景軒的腹部。
這一下雖不能要了尹景軒的性命,但至少能讓他負傷,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禦魔幡和法力。
尹景軒唇角沾血,全力震開徹雲,徹雲劍轉瞬間便原路返回到了公儀岚手中。
公儀岚見他們計謀成功,尹景軒既已受傷,那公儀嶺必然是能夠與他一決高下的,便不再擔心,重新投身到戰鬥之中。
令公儀嶺沒想到的是,尹景軒竟然在這樣的時候還能哈哈笑出聲來。
“你不會以為,布下陣法,又刺傷我一劍,就能打敗我們了吧?”
公儀嶺擰眉,沉聲道:“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敢垂死掙紮!”
“垂死掙紮?呵……”
尹景軒終于變了語氣,近乎憐憫地對他道:“公儀嶺,好好擡頭看一看吧,你們陣法,已經被我破了!”
“什麼?!”
公儀嶺心中一驚,立刻擡頭去看天空。
果然如尹景軒說的那樣,那天空中原本還亮着光的陣法,竟然已經開始黯淡下去,幾乎都看不清了。
而此時,在琉璃頂上應敵的其他人,也都意識到了不對勁,神色大變。
“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公儀嶺難以置信,手上招架的動作也遲緩了一些。
尹景軒勾唇道:“不用謝我,公儀嶺,就算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大禮吧。”
公儀嶺完全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方寸大亂下,他一個沒有防備,竟然被尹景軒一腳踢回了琉璃頂之上。
這一腳力道極大,公儀嶺在琉璃頂上滾了好幾圈,嘔出了一口血,還沒來得及重新站起來殺回去,上面尹景軒便随手丢下來了一個卷軸,直直地砸到了公儀嶺心口的位置。
與此同時,天空中的陣法徹底破碎,化作一場飛雪,無聲無息地飄落,席卷了整個紫陽宗的上空。
不等公儀嶺打開身上的卷軸,那卷軸就自己在地上攤開。公儀嶺隻瞥了一眼,渾身的血就如冰塊般凝固住了。
他的耳畔傳來尹景軒一字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真是多謝你了,公儀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