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岚和承悅奔波了七日,也僅僅隻是查到了一點頭緒。
眼看着七日之限将至,公儀岚越來越沉默,連帶着周圍氣場都變得壓抑起來,山中弟子每個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說半個字。
但是沒有辦法,第七天各家就要在紫陽宗集議,商量該如何處置公儀嶺。如果公儀岚沒能找到決定性的證據送到紫陽殿内,就沒辦法阻止他們給公儀嶺定罪。
公儀岚回想起小時候。
他隻比阿嶺大了兩歲,但那時候,隻因他性子沉靜,阿嶺性子活潑,他便被自家爹娘送進了書房,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少宗主。
這一學,就是十幾年。
等他們兩個人稍微大一些,阿嶺的天賦漸顯,爹娘對他們兩個人寄予厚望,可阿嶺天賦雖高,性子卻是荒散,即使沒有全心全意地把精力放在修行上,還是能甩開了同齡人一大截。
他自知天賦不如阿嶺,又不想辜負他人期望,越發努力、克制,成了所有人眼中最完美的繼任者、雲靈山無可非議的少宗主。
沒人知道兩個人之間有什麼差距,都是覺得公儀岚比弟弟修為更高,行事更穩重。
但公儀岚比誰都明白。
他不願看見公儀嶺浪費自己的天賦,所以從前也會嚴苛地要求他修習,希望他有一日能夠明白自己的用心。
好在,讓他欣慰的是,這些日子,公儀嶺似乎也變了許多,對修習之事變得更加上心了。
爹娘離開前,叮囑過他要好好照顧阿嶺,可他現在隻能眼睜睜看着阿嶺受旁人污蔑,自己卻沒辦法找出能夠證明他清白的證據。
他覺得自己很無能。
但是,事已至此,趁最壞的結果發生前,他必須早做打算。
*
承悅跟着他,在第七天趕回了雲靈山。
按照公儀岚的吩咐,承悅來到了公儀嶺的院落,打開了外面的結界。
他進去以後,看見公儀嶺正面無表情地在門口擦拭着歸雲劍,詫異道:“二師兄,你怎麼沒睡?”
公儀嶺已經等待了他許久,聽到這話,才擡眼看他:“承悅,你來了。”
承悅見他的身邊擺了另一張竹椅,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來,猶豫了片刻後,便坐下了。
他調整着呼吸,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松一些,道:“這幾日,你過得還好吧?”
公儀嶺沒有跟他叙舊的打算,直切主題道:“是大哥讓你過來,想要送我走的,對不對?”
承悅沒想到他竟然已經知道,當即愣了:“阿嶺,你怎麼知道?”
這件事情,僅有他們幾個調查的人知道。
七天時間,不足以讓他們查明,無奈之下,公儀岚不得不采用了這樣的方法保全公儀嶺,那就是在暗中悄然送走他,送到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
而這個辦法,他們也壓根沒打算告訴公儀嶺。承悅現在過來,就是打算把公儀嶺用藥迷暈以後,直接将他帶走。
但現在公儀嶺已經知道了,承悅來不及去思考這事情究竟是誰告訴他的,手悄然想去取袖子裡的迷藥。
公儀嶺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的眼睛從始至終都牢牢盯着承悅的一舉一動,他這樣微小的動作,自然沒有逃離公儀嶺的眼睛。
刹那間,一道黃符貼在了承悅身上,瞬間就令他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下一秒,歸雲劍就已經貼上了承悅的脖子。
承悅對上了他那雙冰冷的眸子,心中一緊,驚恐道:“阿嶺,你瘋了?我是承悅!”
公儀嶺低低地“嗯”了一聲,手上沒有絲毫松動。
“承悅,你不必管我從何得知此事,你隻告訴我,那日三化殿上,大哥是不是以性命為擔保,向他們求來七日時間,查明真相?”
承悅默了很久,才艱難道:“是。如果七日内沒查到,我們不把你交出去的話,他們便要拿岚兄和雲靈山上下開刀,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我明白了。”
公儀嶺語氣平靜,說完便放下了歸雲劍。
承悅歎息道:“你既已知曉,就該明白岚兄的良苦用心,他出此下策,也是為了護你周全。阿嶺,趁現在還來得及,你解開我的封禁,我帶你離開。”
公儀嶺執劍後退了兩步,無聲搖頭。
“這道黃符是我這七日裡改過了的,足夠将你封上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