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公儀嶺将教習弟子課業的活兒交給了承悅處理,承悅知道他這幾日心情不佳,十分理解,囑托了他幾句後,便離開了。
他早上在書房裡批完公文後,到了午時才去了膳房之中。
昨日公儀嶺吩咐了仙侍替他準備一桌酒菜,這會兒仙侍們已經在膳房等待他多時了。
望着面前一桌的菜,公儀嶺叫他們都退了下去。
要是在以前,他就自己給自己炒倆菜了,可惜現在是不能了,公儀岚不通廚藝,他自然也就不能當着弟子面做菜了。
桌子上放着兩壇竹葉青,是上次齊元白過來吊唁自己的時候帶來的。
公儀嶺如從前那樣殷切,在桌子上為他們放好了酒杯和瓷碗,結結實實地給對面三個位置盛了三碗飯,斟了三杯酒。
公儀拓最愛喝酒,公儀嶺的酒量算是随了自家爹了,故而他舉起酒杯後,第一杯還是敬給了爹。
“爹,想不到上次參加完宴席後,咱們一家人就再沒坐在一塊吃一頓飯了。”
公儀嶺聲音發澀,仰頭将酒喝盡,将對面的酒灑在地上,又對旁邊沈熙華的位置道:“娘,偶爾一次,今天可别勸我爹少喝點了。”
說完,公儀嶺看對面的酒杯沒動,就當她默認了。
敬完爹娘後,公儀嶺才望向公儀岚的位置,低聲道:“大哥,你酒量淺,也不能貪杯,要是大嫂知道的話,定然是會怪我的。”
微風吹過,吹皺了滿杯的酒。
公儀嶺凝視了片刻,了然道:“那我也當大哥你同意了,你肯定是不願讓大嫂擔心的。”
沒有回應,他又自顧自飲了一杯。
酒過幾巡,公儀嶺面色如常,沒有半分醉意,繼續給他們布菜,直到外面開始喧鬧起來,他知道是山中弟子下了學,這才将吃剩下的膳食收起,讓仙侍過來洗好。
這個時辰,常有貪食的弟子過來膳房找東西吃,公儀嶺剛出門,便遇到了過來用膳的弟子。
公儀岚當宗主的時候,與他們都十分和善,故而弟子們看見他并不畏懼,都十分自然地過去與他打招呼。
有個小師妹詫異道:“宗主,你今日怎麼也來膳房了?”
公儀嶺略微思忖了一番,對她道:“阿嶺從前喜歡來膳房做菜吃,我便來瞧一瞧。”
聽到二師兄的名字,這位小師妹也反應了過來,暗自責怪了一番自己失言。
另一個師弟道:“宗主,你午後要去看二師兄嗎?我們跟你一起去!”
公儀嶺搖頭道:“你們午後自行休息吧,我去給阿嶺養的三隻靈寵準備點吃食。”
衆弟子了然。
那師妹指了指膳房道:“宗主,前幾日承悅師兄下山的時候,給靈寵買了些豬肝,我去拿出來,您給帶過去吧。”
公儀嶺沒想到承悅還特意下山一趟買了吃食,一陣感動,對師妹點了點頭。
*
池塘邊上,公儀嶺費勁地扯着那一大塊豬肝。
小師妹并未順手替他切好豬肝,公儀嶺也沒再折回去找刀,隻能出此下策了。
雲靈山旁人認不出他的氣味,但這三隻王八還是認得的。公儀嶺小心翼翼地環顧着周圍,确定不會有人來後,才輕聲叫喚了幾聲,引了王八過來。
他看着招财進寶和富貴狼吞虎咽的樣子,恍惚了一下,都快忘了上次自己過來喂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公儀嶺不由想起,明日他就要帶着雲靈山衆弟子前去玄霄殿,如此一來,它們三隻的下一頓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呢。
要是明日運氣不好,自己沒準還能在下面與家人團圓了。
這樣不太平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卯時,公儀嶺就醒了。
這幾天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作息,不知不覺間,竟已經形成習慣了。
門口的仙侍對此似乎早已習以為常,看見屋内的燈亮起,便為他打了水來洗漱。
公儀嶺每日都擔心被山中的人發覺不對,晨起的時候都收拾地很快,所以等到仙侍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穿戴完畢的人。
仙侍放下水盆便道:“宗主,弟子們都起了,半個時辰後,便能出發。”
公儀嶺答道:“你們先出去吧,我随後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