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紫陽殿的那一條路上幾乎都懸滿了色澤不同的燈籠。也不知是誰給出的主意,每個燈籠都按照各家的顔色以此排列過去,挂滿了每一條道路,就連每個懸空的島嶼之間的仙橋旁邊,也都懸浮了明燈。
承悅邊走邊“啧啧”感歎:“咱們宗門的紅燈籠是排在第三個的呢。”
排第一個自然是紫陽宗的紫燈籠了,第二個則是抱元門的黃色燈籠。公儀嶺覺得這樣排挺合理的,點頭道:“不錯,希望以後咱們也能排第一個。”
承悅道:“這還不簡單,明年就輪到咱們辦節慶夜宴了,到時候想挂第幾個就挂第幾個。”
公儀嶺這才想起來輪到自家辦宴席這件事,頓時大感頭痛。
從前這樣的事情都是他娘和承悅操辦的,即便是公儀岚也隻是從旁協助,更别說自己了,也就是宴席當天上來占個位置吃口飯的工夫,連菜譜都不過目。
好在離下個節慶似乎還有不少時日,到時候找借口讓承悅搞了就是。
公儀嶺琢磨完,覺得可行,于是露出笑容:“也好。”
承悅看着那個笑容,也是恍惚了片刻,險些以為自己旁邊站着的是公儀嶺。隻不過他的那笑容轉瞬即逝,讓承悅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最近辦事辦糊塗了,不然怎麼總是認錯人。
過了仙橋後,便到了紫陽宗最大的主島上。
兩人一路走到中央的那恢弘大殿,剛靠近了些,就瞧見了來來往往腳步不停歇的仙侍們,每位仙侍還都托了個甜點盤子,上頭不是瓜果便是糕點,看着就勾人食欲。
要是從前的公儀嶺,看見這樣一排吃食從自己旁邊飄過去,定然是得手癢順上一兩塊嘗嘗鮮,但是現在……
他隻能看着隊伍的最後那位仙侍也和自己擦肩而過,隻留下空氣中那點淡淡的香甜氣息。
承悅看着身邊人目光停留,詫異道:“宗主?”
公儀嶺忙收回目光,正色道:“忽然想到了阿嶺,他要是在的話,肯定忍不住就拿來嘗嘗了。”
承悅被他說得也想起了此事,失笑道:“啊,那阿嶺确實常常這樣。”
公儀嶺将承悅勉強糊弄了過去,心中才歎了口氣。
果然,他想演出大哥的樣子太難了,過了這麼久還是錯漏百出。
正想着,就聽遠處大殿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嗯,這張桌案再過來點,每張桌子都排整齊了,不要弄歪了。”
“每家宗主的桌案旁邊留一個位置出來就行,多了大殿内也都擺不下,對,其他弟子們的桌案都挪到廣場上去,不要耽誤時辰了。”
“依照宗主說的,正座旁邊留兩張桌案給我和大師兄就好,之後開宴的時候,上菜也按照順序上,莫記錯了。”
聽到這,兩人也都知曉了是誰在說話。
承悅感慨道:“燕姑娘果真忙得不行,上上下下全都得盯着,這樣大的量,怕是我都弄不過來呢。幸虧我是在雲靈山拜師,而不是在紫陽宗,不然的話,可得累死。”
公儀嶺想起燕蓉從前随口說的話,笑道:“我記得她從前提過,說自己要不是在紫陽宗的話,定要來雲靈山與你争一争這管事的位置。”
承悅立刻擺手:“别,我直接認輸,要是能有人來接我的班就好了,這差事可不是常人能做的。”
依照着燕蓉有條不紊的指示,幾十号仙侍各司其職,大殿内和廣場上很快就擺滿了坐席和餐具。
“這一次,他們倒是沒變條河出來。”
沒了那條術法幻化出來的河流,廣場上的桌案擺的倒是更加整齊了,每一張都端端正正地面朝大殿,連桌案和桌案間的間隔都分毫不差。
承悅遺憾道:“我還覺得那河挺好看的,大概是因為要放河燈的緣故,上次才變出來的吧。”
公儀嶺不置可否:“嗯,中秋夜宴年年都放河燈,上元夜宴應該會有别的活動,晚上看看便知。”
他們兩個人光看着不幹活,站在一幫仙侍中十分惹眼,很快燕蓉就注意了過來,目光落到兩人身上,明顯高興了起來。
見她步履匆匆趕過來,雙眼還流露出一種承悅最熟悉的、抓到勞動力的一抹精光,承悅頓感不妙,說話也帶了些結巴:“宗、宗、宗主,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啊?要不我們先走?”
公儀嶺還沒意識到他說的不對究竟是哪種不對,“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燕蓉就已經走到了跟前。
他馬上解釋道:“燕姑娘,我們倆就是過來随便看看。”
燕蓉“嗯”了一聲,從容道:“看看嘛,不打緊,這來都來了,順便幫我點小忙,也無妨吧?”
果然如他所料。
承悅在心中深深歎了口氣,見公儀岚沒有離開的打算,便開口問道:“燕姑娘,什麼忙啊?”
這也不能怪公儀嶺,他要還是自己的身份的話,這會兒早拉着承悅逃之夭夭了,但他思考了半天,得出了自己大哥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結論,隻好硬生生站着沒動。
不過,話又說回來,燕淵他至少免了各家的拜會,也算省了他們一樁事情,現在幫一下宴席上的小忙,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燕蓉手上有一沓冊子,随手翻了翻以後,取出了其中幾本塞到兩人手上,然後揚手指了指廣場上的所有桌案。
“這些冊子上面寫的是這次來參宴的所有宗門弟子的名單,你們跟桌案的數量核對核對,看看是否有錯漏。”
這些冊子看着不厚,全展開卻是極長的一條,壓根都看不過來。
公儀嶺掃了兩眼覺得頭暈,但承悅默默看了一會,心中便有了個大概的數量,畢竟這麼多年宴席辦下來,各家會有多少人前來,他不看冊子也能知道個數,高低差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