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責居多,自我懷疑更是達到了頂端。
無人的休息室,他坐在微光裡,眼角濕潤,握着手機的手指,抖得不成樣子。
關閉的門,輕輕打開,她來到他的身邊,在他的面前蹲了下來。
她伸手把手機從他的手裡抽了出去,放在旁邊的座椅上。
雪白的手指,卷起他右邊的褲腳,卷到膝蓋處。
冰涼的觸感,讓他思緒回了神,在微光中低頭,看到她的手,正按在他的右邊腳踝兩邊,手心深處,是兩個冰袋。
“疼不疼?”
她仰起頭,視線對上他的。頭上的燈影打下來,在他的眉眼上折出一道淺淺的陰影,墨色的眼底,是那未掩去的悲傷和難過。
别人都在問他為什麼沒有赢,為什麼不赢,可是,隻有她,面前的這個小小的人兒,睜着那雙可愛的葡萄似的大眼睛,在問他,疼不疼。
讓他突然想起,17年的時候,那是他第一次參加世錦賽,一步步打到決賽。
可是,在最後的時候,他卻輸給了同門的師兄,與冠軍擦肩而過。
競技體育就是這樣的殘酷,大家眼裡隻認識冠軍。
所有人都在慶祝師兄的勝利,都在走向冠軍,他孤獨的坐在賽場的黑暗處,獨自舔舐着自己的傷口。
隻有她,穿過人群,走到他的面前,然後,伸出光滑的左手,握住了他放在膝蓋上的右手。
然後,她說:頭哥,恭喜了。
當所有人都在祝賀冠軍的勝利的時候,隻有她對着他說了恭喜,恭喜他得了亞軍,隻有她肯定了他的能力。
她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擋住了遠處的攝像頭。
那麼小小的一個人,用自己瘦弱的肩膀,為他撐起了一片隻屬于他的天地。
那時,她眼裡的祝賀是真的,眼裡的心疼也是真的。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心裡突然開了花。
孤寂的内心,爬滿了荊棘,而在那些一條條荊條上此刻卻開滿了白色的玫瑰花,芳香四溢。那淡淡的獨特的香味一點一點的從内心深處溢了出來。
遠處的喧嚣仿佛靜止了,女孩的恭喜,在此刻顯得如此的清晰,讓17歲的少年覺得震耳欲聾。
而此刻的情景,如同那年。
他眼角濕潤起來,隐忍很久的淚水,終于落了下來。
他還是那個男孩,赢球會哭,輸球也會哭的大男孩。
還是那個需要别人給與贊美和鼓勵的男孩。
“嘟嘟,我是不是真的不行?左手真的是不行。”
她的手指按住冰塊,輕輕換了一下位置,把他的腳踝後面包裹進去。
“頭哥,我們昨天剛剛拿了混雙的金牌,這說明你的左手不是枷鎖,是利刃,我們都是普通人,不是聖人,一次的失利,并不能代表什麼。你是世界第一的黃金左手,這個不是粉絲給你投票出來的,是你自己一拍又一拍打出來的。”
她微微擡頭,又對上他的視線,眼神清澈,在她的瞳孔深處,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所以,不要放棄,好麼?”
“而且,嘴長在别人的身上,我們無法限制别人怎麼說,所以不要看,不要聽,我們做好自己就行,他們都沒有資格說你。”
他總是很好哄,每次被她三言兩語,就給哄好了。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少年時期相識,這八年,她早已把自己拿捏的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