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佟家這樣的名門望族裡,嫁娶從來都不由得自己。在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裡,排在首位的永遠是家族的興盛。他們自降生的那一刻起便被打上了這個家族姓氏的烙印,在享受着祖先蔭庇的同時,他們的婚姻大事便成了他們回報家族最重要的途徑之一。
佟多福明白這個道理,他對自己未來伴侶的要求也不高,隻要溫柔小意,體貼聽話即可。符合這個标準的世家女很多,但是給他偏偏定下的卻是八個字裡一個字都沾不上邊的秦晚春。
他攥着書的手指慢慢收緊。
這個在西南蠻荒之地長大的女子,性子粗魯不堪,從小便跟着家裡人舞刀弄槍,性子粗魯不堪胸無點墨不說,家裡往上數三代也不過是個泥腿子出身。她的家世如此的淺薄,名字居然還能被遞到他母親的跟前,甚至于能讓自己那個一向不插手二房事務的大伯,難得的開了尊口,答應了對方的相看。
佟家在建京可是排得上前十的氏族,他是名門之後,卻被他們要求着和一個武将家的女兒示好。
那次在大相國寺的相看,他們兩表面上雖然看上去其樂融融,但是佟多福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埋藏在對方眼裡的那濃濃的不情願。
她憑什麼看不上自己?
佟多福手裡的書已經許久沒有翻頁,他的伴讀在他的跟前安靜的候着,連呼吸都放緩了些。
博古架上的西洋鐘滴答滴答的走着,他回過神,狀作無意道:“對了,阿善,那天的那個護院調過來了嗎?”
“已經過來當差了。”
“他的功夫不錯,”佟多福沉吟道,“他的背景調查清楚了嗎?”
“已經查清楚了,”阿善将那人的來曆背得滾瓜爛熟,“他是夫人房裡那個廖嬷嬷的表侄,姓楊名修,上個月才來的建京,托了廖嬷嬷才能進府得了個護院的差事。”
佟多福想起了那天,這個楊修手起刀落一下子便砍掉了姓孫的右手,隻因他随口說了一句該死的奴才居然還敢對主子動手。
倒是個跟阿善一樣,是個能幫他善後的好苗子。
不過也是因為這人擅自将那斷手丢至汴梁河,才引發了這兩天一系列的變故。
他不喜歡自作主張的人。
佟多福皺了皺眉,他的眉毛輕易便連成了一片,遠遠看過去,就好像是用蘸了墨水的毛筆随手畫上去的一道,看着有些突兀,又有些搶眼。他打消了要将楊修提拔成近身侍衛的念頭,隻随意吩咐了阿善一句平時多注意着些這個楊修,看看他是否忠誠聽話。
侍女低頭安靜的穿過遊廊,停在了半掩的房門前,喚了聲三少爺。
書房裡二人的談話被打斷,阿善走過去開了門,發現外面站着的是佟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丹桂。
她在佟多福的書案前站定,規規矩矩的行完禮後,方才說明此行的來意:“三少爺,夫人請你去往榴花院一趟。”
榴花院便是佟二夫人的住處。
“母親有說所為何事嗎?”佟多福放下了手裡的書,站起身時眼神無意瞟見剛剛被自己扔在一旁的香囊。
“夫人說您去了便知。”
他将那個香囊從桌案上撿起,拿在手上沖着丹桂擡了擡下巴。
丹桂心下了然,模樣溫順的走了過去,将那香囊從他手中接過,垂眸間手指翻飛,動作輕巧的将其系在了腰間。
佟多福低頭,瞥見了藏在她發間的樣式小巧的珠花,鼻尖聞到了股隐約的栀子花香,從淡轉濃,沁人心脾。
他看着她耳垂上戴着的米粒般大小的翠綠随着她的動作輕輕的搖擺着,襯得那從衣領處露出的脖頸愈發的白皙,于是那雙原本擡起的胳膊,在她打完手上的結後,順勢便落在了她的腰肢上,将人往懷裡一帶,丹桂順着自己那聲驚呼被迫依偎在了佟多福的懷裡。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進,氣氛開始變得暧昧不清,阿善眼觀鼻鼻觀心的退了下去,出去時還不忘關上了房門。
丹桂的身子輕輕顫抖着,她按捺住心裡的驚惶,手上想将人推開卻又礙于身份不敢用力,看着倒顯得有些欲拒還迎了意思來。
“三少爺,夫人還在等您。”無奈之下,她搬出佟二夫人這個救兵。
笑聲自她的發頂響起,香囊裡散發的那股幽雅的栀子香味令她發間的珠花好似整個都跟着綻放開來,佟多福心上一動,另一隻手輕輕的撫上了她的下巴,來回摩挲着。
“不急。”
放在丹桂腰上的手慢慢下移,他擡起她的下巴,她面上透露出的那股抗拒令他猛的停了動作,原本萦繞在身邊的暧昧情動,瞬間被僵滞的沉默沖淡。
丹桂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