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他竟沒來由的生出一絲莫名的不甘。像原本平靜無風的湖面,咕噜噜冒上來一個泡,在水面炸開。
“你是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還是單獨的,對我不好。”
他微微垂眼,看着面前張牙舞爪保護别人的小姑娘。像一隻螃蟹,橫行霸道,揮舞着鉗子。
“就針對你啊,看不出來嗎?”
她踮起腳,叉着腰,目光傲然相撞。話趕話到這了,她自然不能輸了氣勢。
“這麼恨我?”他的心冷了半截。
他的心暖過嗎?怎麼還會冷?
“這麼恨我!大可以一劍捅死我,焉知我不會在性命受迫時告訴你答案!”
苦澀中生出決然,他的聲音變得急促,焦灼,二人咬合相抵的眼神中看不出是殺氣還是痛苦更多。
他沒有說謊,若她有朝一日洞悉所有,除非他死。
“原來你喜歡這個。”她仰頭,眯縫着眼睛盯着他幾近失控的神情,思索之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什麼,什麼我喜歡這個。”他突覺失态,轉過臉去,竟發覺自己臉有些發熱。
她拍了拍他的臂膀,走到桌子邊坐了下來,又盯着他有些慌張的臉,感歎道:“不愧是你,癖好果然合我心意,沒白生這張臉。”
“喂,你說清楚,我喜歡什麼了到底。”他有些莫名,心底生出些不妙的預感,不依不饒追問着。
“探究内心,從自己開始。”她還是一臉姨母笑着,叫他匪夷所思。
“不要逃避,不要拒絕,做受也沒什麼。”看他大惑不解,她還是沒忍住。
“荒唐!我……我,才不是。”他怔了一瞬,極力辯解着。
梁驚雪哪裡聽得進去這些,已經在腦子裡搜索着給他配對。
顧六如何?日日冷臉一張,嘴裡除了規矩就是體統,诶呀,冷峻小下屬,配他這個笑面俏上峰,啧啧,越想越帶感。
蕭影也可以,他三十來歲沒對象,說不定就是有龍陽之好。嘿嘿,若是如此,也不浪費一張帥臉。嘿嘿,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得不到就彎掉大法。
他看着她自己在一邊美着,嘿嘿笑的傻臉,意識到此刻他說什麼都實在是無力,她的腦洞大過一切。
“你這個姑娘家,腦袋瓜子裡都裝的什麼,在你眼裡,我就不能喜歡女人嗎?”
他有些惱怒,一定要把她歪了的這個思想給掰回來。
“不能,我已經給你找好對象了。”
她昂起天真無邪的小臉,又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你拿我如何的模樣。
他心裡似有一股無名火,一步上前,緊緊捏着她的肩頭,低下頭,靠近她的臉,隻差一拳之隔。
“聽着,我喜歡你,喜歡你,你明白嗎!”
這話脫口而出,他自己都怔住了。
喜歡她?喜歡嗎?怎麼會?不可能!
自己不過隻是想護着她,守着她一生平安無憂,别接近她不該接近的東西。
難道從什麼時候起生出了這種不安分的心思?
他從前年少時也曾想過,以後會和什麼樣的姑娘在一起。
他想着,應該是個眉目如畫,柔情似水,時刻能寬慰他心中煎熬的溫柔閨秀。後來,長了幾歲便不想了,自己這樣的身份,娶誰害誰,不若孤苦一生。
可無論如何,也絕不會是眼前這個瘋丫頭。
“明白明白。”
“啧啧,果然深櫃為了狡辯,什麼都說得出口。”
她絲毫不為所動,還是呲着牙,嘿嘿笑着。
“牛*。”
他像個洩了氣的皮球。
“随你想去吧。”他松開了,擺了擺手。
“不要洩氣,如果顧六不喜歡你,我可以給你介紹我師父,雖然長了你很多歲,但也是很好磕的,不,不是,很好看的。”她嬉笑着,兩步追上前。
他精準地捕捉到了師父這兩個字,轉過身來,臉上強裝着鎮定。
“你師父叫什麼?多大年紀?”
“小兄弟這麼着急當我師娘呀。”
“……”
“我先認識認識他不成?”他從喉嚨裡擠出這句話,心裡急急念着大丈夫能屈能伸!
“好薄情的人啊,這麼快就不要你的小六郎了。”她嫌棄地皺了皺眉,卻滿臉洋溢着幸福。
他咬着牙,狠狠吞下了這口氣。
“行走江湖,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可惜了,好幾天沒見着他影子了。”她歎了口氣,故意吊他的胃口。
“他來過?何時?”他追問不舍。
“得好幾天前了吧。”她思索了片刻。
他舒了口氣,還好,沒來遲。
他來此處,并不完全是因着接到了莊主的傳書,盼他來救個急,也不完全是因着夢粱事畢,更重要的原因是,十五快到了,他要會會那個男人。
他隐隐預感到,這個男人身上,有着他過往的許多私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