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了梁驚雪的臉上。光束的溫熱吻醒了她的睡眼。
她驚坐了起來,卻見他已經坐在桌邊了。
“你怎麼進來不敲門啊?”她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
“敲了,沒人應,我還以為你出去了,便進來了,誰知道你原來睡得那麼沉。”
“你在吃什麼,給我留點,”她披上外衣,打了個哈欠,起身坐在他對面,“你不是說想着包子,怎麼拿的是饅頭?”
“我吃完了,沒給你留。”他一本正經地說。
“你還不如不說,我還能給你點好臉色。”她哼了一聲,拿起饅頭就送進嘴裡。
“喝點兒水,别噎着了。”他見狀,立即端起早晾好的茶遞到她唇邊。
“這麼好心,你不會下毒了吧。”
梁驚雪緊緊皺眉,面帶懷疑,頭往後挪了一挪。
“是啊,下了,不敢喝嗎?”他的眼神輕佻又戲谑,還混着一些沒來由的挑釁。
“老妖怪又上身了。”她心裡頭暗自嘀咕。
“想激我?我就不中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手指輕彈,推開他擎着杯子的手。
“擱了斷腸草,敢不敢喝?”他的眉眼間似笑非笑,像是在有意激她。
“還來?誰知道你打的什麼鬼……”
“咳咳,咳,咳咳……”
話未說完,一口饅頭便嗆在了喉間。
他趕忙站起身替她順順,又把茶杯遞給她。
她見之如臨大敵,漲紅的臉拼命搖着,硬是咽了下去。
“倔得像頭驢。”他放下杯子,埋怨似的說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嗝又不争氣地抽抽着。她捂着臉,糟糕,根本止不住。
不論在喜歡還是不喜歡的人面前,打嗝都好丢人啊。她心理防線一度崩潰。
“喝點水順順吧,你這樣得打嗝到什麼時候去?”
他無語到有些無奈,無奈到有些想笑。
“休,嗝,想。”
梁驚雪躲開他又複端起的茶杯,端起壺自己接連倒了幾杯順順。
在灌了個水飽後,終于是壓下去了。
她很滿意。
李焉識也很滿意。
任務圓滿達成。
“你笑什麼,你不回去看着他,還在這笑。”
梁驚雪發覺他在偷偷掩面笑着,還以為在嘲笑自己,臉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有什麼好看的。”
說完他又極輕聲嘀咕了句:哪有你好玩兒啊。
好在她沒有聽見,否則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他還沒醒嗎?”梁驚雪随口問道。
“醒了,反常得很,一聲不吭,不吃不喝。”
“我去看看。”
“去什麼去?我待會要去拜見柳夫子,你陪我一道吧。還有,我去見過莊主了,從今日起,對你一視同仁,可好。”
“一視同仁的意思是?”
“按着我當年的标準,你現在該在習字了。”
“否則呢?”
“否則抽手心。”
“不是快樂教育嗎!”
“别人負責去快樂,你負責受教育。”
“禽獸。這叫一視同仁嘛,這叫針對我,”她懶得同他争口舌之快,“算了,你愛咋樣咋樣,我還是去看看他吧。”
“跟我就是沒話說,對别人倒是這麼關心……”
梁驚雪聽出他的話中多少有些冷嘲熱諷的意味。
“行,不提他也可以,你倒是跟我說說那院子的事,為什麼你和莊主都不讓我去?”
見李焉識沉思不語,她出言譏諷道:“怎麼,說不出來了,那我去問他。”
“别呀,不是跟我去見夫子嗎?”
“你自己去,我去看看他。”梁驚雪起身便要走。
李焉識今日有些反常。
“哎,回來。”他扯住了她的衣袖。
“什麼?”
“你還是陪我去吧。”
梁驚雪嗅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這是李焉識今天第四遍阻止她。
“你把他怎麼了?”
“他,很好啊。”李焉識躲開了她質問的眼神。
“别在這跟我顧左右而言他,你到底做了什麼?”
“他沒有事。”
“你把他交出去了?”
“他,他,這樣會更好!你放心。”
“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問過我嗎?”
梁驚雪沒有想到,李焉識終究是清微山莊這頭的,也是,畢竟那是他幹娘。他怎會與自己同仇敵忾?
“他還在那,他好得很,你信我。”李焉識對上她的目光逐漸焦躁。
“我信你個嘚兒啊,丢給你一晚,你就把他賣了?我沒想到你比我想得更,”梁驚雪不想把話說得難聽,話在嘴邊堵着卻還是忍不住出口,“龌龊!”
“龌龊也好,磊落也罷,此事與你無關。”
李焉識索性也不裝了。
“你是要現在就踐行昨日的賭約嗎?”
梁驚雪以為他好歹會再掩飾一番,或者是編個謊話,沒想到他連裝都不裝了。
“你怎麼總是翻臉這麼快。難道在你心中除了黑就是白,任何事情就沒有第三種解決方法嗎?”
李焉識氣急了,雖然他瞞着她便自作主張了,但她的指責還是讓他有些堵得慌。
“我會給你一個解釋,但不是現在。”
李焉識背過身去,似是賭氣。
“和那個院子有關對嗎?那裡面,藏的是什麼?他護着的,又是什麼?這所有的一切,和莊主,和你,李焉識有關系嗎?”
她一步轉到他面前,俯下身子死死握緊他的臂膀,眼神中隻有決絕和無情,這質問讓他忽然心頭一涼。
他沒有想到,她這麼快就迫近了答案。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波瀾不驚的眼眸,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