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夜色正濃。
松石身量不如謝臨安,因此阿雪能夠輕易越過松石,看向謝臨安的臉。
實話實說,雖然倆人幼時比鄰而居好幾年,幾乎日日混在一起,但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事情阿雪都記不大清楚,甚至忘記謝家小子長什麼樣子了。
不過,再次見到人,阿雪感歎,兒時就覺得他長的好看,那時候旁人還說,小時候越好看長大了越醜。
可他沒變醜啊,反而越發的英姿俊逸,風流倜傥。
眼睛眨了幾下,阿雪再次問:“你是謝郎君吧?”
糟了,當時前未婚夫的娘隻給他起了個小名叫謝安,也不知道被侯府認回去後改了什麼名字。因此,阿雪謹慎的叫他郎君。
謝臨安面色沒什麼變化,倒是松石,一臉的厭煩。
這樣的女郎太多了,像是螞蟥似的,見到自家郎君就撲上來。剛才說賣完了估計也是欲擒故縱,想要表現自己與其他女郎的不同。
“我都說了,叫謝大人!”
松石不耐煩,轉身換了副面孔:“郎君,我們走吧。”
主仆倆誰都沒再搭理阿雪,小娘子眼巴巴的站在黑夜裡目送他們。
走出很遠之後,松石回頭,依然能瞧見那點微弱的光亮,他哼了哼低聲道:“不自量力。”
小小村女也敢肖想他們郎君。
“應該是他。”
收拾鋪子的阿雪琢磨着,因為痣能對上,面容也能對上,而且都是姓謝。
晚上阿雪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焦紅杏了解女兒當即明白她有心事,可是問了卻不肯說。
罷了,女兒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
翌日阿雪特意繞道從客棧前經過,可惜,沒瞧見人。
到了鋪子裡後蓮花來了,倆人說了幾句話,阿雪問她:“那個縣令爺,是京城哪個府裡出來的?”
昨個還說不要光看表面,今日怎麼就開始打聽起謝大人了?
蓮花笑嘻嘻:“你見到謝大人了?是不是長的好?”
長成那樣,尋常小娘子怎麼可能不動心?
蓮花啧啧:“具體我也不知道,不過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幫你去打探。”
說着蓮花起身過來戳阿雪的臉蛋,不待阿雪說話她就笑嘻嘻的跑遠了。
蓮花家就住在主街,家裡開了一間小小的繡品鋪子,也接做成衣的活,日子還算可以。
認識的人多打聽的渠道也多,不等晌午就回來告訴阿雪,謝大人出身京城侯府,具體是哪個侯爺之子,并不知曉。
“是了。”阿雪喃喃,“都對上了。”
可是她有一個疑問,為何謝家那小子像是不認識她一樣?
可能時間久遠他沒認出來,阿雪想着,待下次見到他一定要仔細問問,憑什麼兩個人的婚事他一個人說了算?
她才不幹!
隻是等了一天也沒見到人,阿雪忙着生意把這件事抛之腦後。
生意好錢掙的也多,阿雪心情大好,喜滋滋的推開家裡院門。
先是看了眼庫房,沒有被動過的迹象,看來那些親戚吃虧之後不敢上門了。
可是等進了屋,發現焦紅杏眼眸泛紅,明顯哭過了。
阿雪心下一沉,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娘,你怎麼了?家裡又來人了?”
“娘沒事,就是外面風大吹的。”
知女莫若母。
焦紅杏了解女兒性子單純善良,她随意的說幾句話便将阿雪糊弄過去。
第二天早上去往鋪子的路上,阿雪正在琢磨謝郎君的事,一個沒注意被人攔住了。
“我是你嬸娘。”
攔路的婦人又瘦又黑,可生了一把子力氣,抓住阿雪的手不松開,“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哩!”
以前在村子裡時,這些親戚們便時常上門,那時候阿雪的祖父還在,心生善念,時常給這些親戚一些東西讓他們打牙祭。後來盧大富和焦紅杏搬來鎮子上,離村子太遠了,因此少了來往。
不過他們一年也會來幾次,盧大富懶得和他們費口舌,就會把打回來的野雞一家分一隻。
剛開始他們都覺得少,抱怨說老頭子沒了,盧大富也不認這些窮親戚了。
可這話對于盧大富來說根本無用,他體格高大站在門口甕聲甕氣道:“不要?那還給我。”
“要,要。”到手的東西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不過他們也知道從盧大富那裡得不來好處,便将主意打到焦紅杏身上。
畢竟隻是個柔弱的婦人,他們直接帶來一位長輩,便将焦紅杏壓的說不出話。
可怎麼也沒想到沒讨到好處。
因此将視線對準年紀小的阿雪身上。
“我不記得。”
年輕貌美的女郎聲音也悅耳,那幹癟婦人不由得嫉妒起來,暗恨盧大富娶了媳婦忘了娘,把自己媳婦女兒養的嬌貴,不顧家裡的親戚。
這般想着,說話不免刻薄起來。
“過上好日子就不記得我們了?”婦人嘴裡發出啧啧的嘲諷聲,阿雪不是傻子,當然聽出來對方的陰陽怪氣。
如果是尋常的小娘子,恐怕要和婦人掰扯糾纏片刻,但阿雪則是直接了當道:“你是我爹那頭的親戚,那就等我爹回來再說。”
說完就擡腳快步離開,婦人追了一會沒追上,氣的直跺腳。
誰敢等盧大富回來啊?若不是害怕盧大富,他們早就過來了!
甩開婦人的阿雪心情不虞。
不止是因為自己被攔,更多的是因為母親備受為難。為何以前那些親戚不敢?為何現在敢作威作福?
就是因為之前阿雪和謝家有婚約關系,他們溜須拍馬還來不及,哪敢說不好聽的?如今婚約被退,倒是都來落井下石了。
越想阿雪越氣,将這些事情全部算在對方的頭上,暗自下決心,一定要讨個說法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