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這樣,你才能好好活下去。”
話落的瞬間,沈椋起了身,“對不起。”
扔下這句,他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周了情擦了眼淚,起身追了出去。
沈椋走得很快,追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身影了。
但周了情下意識知道,他會在廠外的小湖泊邊停下。
走出酸甜工廠大門,周了情停了步子,靜靜看向湖泊邊那道茕茕孑立的身影,一時間竟邁不開上前的腳步。
但她知道,沈椋已經孤單了太久。
如果這時候她不上前給他一點支撐,他可能會困在這道坎裡,艱難地泥濘前行。
她喜歡沈椋,所以,想給他一個擁抱。
她于是緩步走近了,還沒開口,沈椋便聽見她腳步聲轉過了身。
那雙通紅的眼裡是滿滿的委屈、期許和喜悅,是滿滿的——
他需要她。
周了情兩步走到沈椋面前,擡手擦掉那張狼狽蒼白臉上的眼淚,然後張開雙臂,輕聲問:“需要抱抱嗎?”
沈椋毫不猶豫地抱住了她。
耳邊是他壓抑的哭聲,濕潤的淚水浸透T恤,燙得周了情心中悶悶地疼。
她擡手抱住沈椋,在他越來越崩潰的哭聲裡輕輕拍他後背。
既是無聲的安慰,也是堅定的我在。
過了不知多久,沈椋哭聲漸止,大概覺得自己狼狽,他垂了頭,不讓周了情看到他的臉,然後悶聲悶氣地說:“我去拿個紙。”
不等周了情說什麼,沈椋已經幾步跑到不遠處的車邊,開了鎖拿紙。
大概一分鐘左右,他再跑回來,臉上的狼狽已經被濕紙巾擦幹淨,隻剩蒼白的面色和通紅的眼眶,好不可憐。
周了情心疼,“沒哭夠的話可以繼續哭,不要憋着。”
沈椋臉上爬起紅色,搖了搖頭,“已經夠了。”
說着,他拿了濕紙巾擡手,捏起周了情後肩T恤的布料,像要湊近。
剛湊近一點,他停了動作,周了情看見他瞬間通紅的耳朵。
“我,你這裡哭髒了,我幫你擦……”
……
周了情不禁抿了唇撇開眼,怕忍不住想笑的沖動,輕聲說:“你擦。”
于是沈椋徹底靠近了,濕紙巾擦完再用紙巾吸幹水分。
周了情稍稍轉回了頭,看見沈椋耳朵上的紅色已經攀上臉頰,不知是不是兩個人離得太近,她的臉側也被傳染了許多熱氣。
沈椋動作一頓,輕聲說:“了情,你耳朵好紅。”
周了情輕哼一聲,“你更紅。”
沈椋一僵,卻也不推開,沉默地給她擦幹淨衣服,等差不多了,才退開,垂着眼不敢看她,“我去扔紙。”
雖然不合時宜,但周了情還是忍不住驚歎,沈椋真是,純情得可怕。
不過,她笑,小狗純情才可愛嘛。
沈椋再回來的時候情緒平複了很多,除了眼眶發紅和嘴唇蒼白這種大哭之後不可避免的生理表現之外,已經脫離剛才那種悲痛又孤寂的狀态了。
“了情,”沈椋看着她,溫柔又感激地說,“謝謝你,願意走到我身邊。”
“每次崩潰無助的時候,都有你在,我很安心。”
周了情抿了唇,她又在沈椋的身上,産生遺憾之情,甚至隐隐約約地,生出一股沖動。
“沈椋,你真的很好。”她歎,“我突然發覺,就算曾經我們在高中時就認識,也無法避免你出國的結局。”
“所以,其實都是你自己堅持過來的,你不用謝我。”
沈椋聞言,眼中又湧起了許多複雜情緒,他深深地看着她,像有無數的話要說,最終卻是搖了頭,隻說:“你今天,準備去哪兒的?”
周了情想起今天回B市的目的,但經過剛才的突發事故,她突然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是……”沈椋輕聲說,“去墓園嗎?”
周了情驚訝了,“你,怎麼知道的?”
沈椋隻是笑笑,“走吧,我送你,不——”
“我和你一起。”
周了情了然,這是沈椋願意與沈溯安和解的意思。
命運果然跌宕。
既有前因,必有後果。
沒有人能逃過時光照拂,該解開的,該釋懷的,都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