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好不容易請過來,怎麼能讓他就這麼走了。
這種場面李圍見得多了,邊掰開他的手邊提醒了句:“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胡哥還是少罵人為好。”
看在胡轼提點過他的份上,李圍言盡于此。
“就為這事?”胡轼一臉不可思議,“剛也說了,手下員工做錯事,我罵兩句而已,多大點事,我親自去跟他解釋。”
是啊,在胡轼眼裡這根本不是事。
甚至在李圍看來,都有點大題小做了。
但沈夏深就是這樣,讨厭這些烏煙瘴氣的人和事。
“别。”别說聽他解釋,沈夏深估計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李圍主動将事情攬過來,“我去幫你說說看。”
話是這麼說,李圍并沒有打算幫他說話。
他承認錯誤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去撞槍口。
離話劇上演隻剩下一個月時間,男一号沒着落,劇團主創個個着急上火,胡轼一天三個電話問李圍情況,全讓他以沈夏深身體不适為由搪塞過去。
任誰都聽得出來,這事沒戲。
隻有朱晞不肯放棄,《破曉》是她心血,雖然劇團同時在物色新的演員,可一旦有沈夏深作為人選,其他人便再也入不了她的眼。
她托了各種關系,拿到沈夏深的電話,撥通電話後,她簡明扼要地講了那天沒來得及講的話。
《破曉》的創作初衷,整個團隊一個多月來付出的努力和心血,希望他能夠重新考慮。
電話那頭,沈夏深沉默半晌,開出一個條件:如果胡轼退出,我可以考慮加入。
朱晞瞬間進步兩難。
另一邊,許燃也一樣讓她頭疼。
因為胡轼的“提點”,許燃電話一個不接,消息陸續發了十幾條,一條不回。
演出服和男一号如同卡在脖子上的兩道繩索,勒得朱晞喘不過氣來。
許燃那邊她沒有辦法,但對付胡轼的辦法她還是有的,好說歹說,軟硬兼施下,胡轼答應去跟許燃賠禮道歉。
他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導緻沈夏深不肯出演《破曉》,心裡有愧,才做了讓步。
——那天是我不對,話說重了,我跟你道歉。
——你别往心裡去,我有時候脾氣急,說話難聽了點。
可許燃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道歉完全不起作用。
花火:「沒什麼好說的,有他沒我。」
消息是回朱晞的,她從始至終沒理過胡轼。
那些發到手機裡的信息,她收到一條删除一條。
事到如今,隻有一個解決方法,那就是胡轼退出《破曉》的投資。
朱晞知道這事對胡轼來說近乎強人所難,他們多年交情,從她入行到站穩腳步,成立拾光工作室,一路少不了他的扶持。
但與沈夏深合作的機會,錯過這輩子可能就不會再有了。
-
許燃收到消息的時候,正窩在沙發上用投影儀看紀錄片。
這兩天,她連自己的工作室都沒去,歉胡轼是道了,但她心情就像這兩天的天氣一樣,灰蒙蒙的看不見一絲陽光。
随便道兩句歉就想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做夢!
卧室的窗簾半拉着,室内開了盞落地氛圍燈,光線暖黃,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冷白色的光。
許燃瞥了眼,垂下的眼睫投射出長長的陰影,輕輕一顫,視線又回到影片上。
良久,紀錄片播放完,她才抓起手機,點開來看消息。
出乎意料,朱晞告訴她,胡轼退出了,希望她們的合作能繼續。
本來許燃說“有他沒我”是抱着朱晞跟她解約的心情說的,哪裡知道,朱晞在他們兩人之間,竟然選擇了她。
意外之餘,許燃感到身心順暢。
另外,朱晞還告訴她一個好消息,男一号确定下來了。
朱晞:「你不是想跟他聊聊人物角色嗎?」
朱晞:「他今天一整天都在這邊。」
胡轼道歉退出,朱晞也好話說盡,許燃氣性再怎麼大,也被安撫得差不多了。
磨蹭到下午,她纡尊降貴地回了條消息過去,簡簡單單隻有一個“好”字,算是接受了這份道歉。
梳妝打扮一番,讓司機開車送她去拾光工作室。
一進門,許燃就看見前台有幾個工作人員圍在那激動讨論。
“啊啊啊,真的太帥了,比照片還要帥!”
“他走過去的時候,我都不敢呼吸,簡直了!”
“我帶了照片過來,好想去要個簽名!”
“我也一樣,待會我們一起去吧!”
許燃走過去時,幾個人擡頭短暫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繼續讨論起來。
對她們讨論的内容,許燃并不感興趣,帥哥她見得多了,大多數虛有其表,有一個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她腳步沒停,徑直往裡走。
這個時間點,演員一般都在二樓的排練廳。
許燃上到二樓時,恰逢主創團隊剛開完會出來,迎面碰上,氣氛一瞬靜默。
見場面安靜,制片平時處理各種矛盾問題處理慣了,在所有人裡,她跟許燃又算是比較熟悉的。
“來找朱晞姐?”她問。
胡轼退出《破曉》投資,許燃繼續擔任服裝設計師,沈夏深加入《破曉》,扮演男一号陳柳安,所有人上班期間不許談論與工作無關的事。
會議上,朱晞明确地跟他們聲明了以上幾點。
大家心知肚明,最後一點特指許燃的八卦。
許燃搖頭:“找男一号。”
制片往會議室的方向瞥了眼:“剛開完會,應該還沒走,你去看看。”
許燃很輕地牽了下唇角,道了聲“好”。
她笑起來卧蠶明顯,眼眸像洗過一樣透着濕潤的水光,模樣明豔純淨。
眼尾下方的小痣又給這份純淨,添了點渾然天成的誘。
怪不得胡轼見色起意想包養她,制片在心裡暗自感歎。
許燃自然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走到會議室門口,透過厚重的玻璃門,一眼看到坐在桌邊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那個虛有其表的典型代表。
外頭天氣陰沉,會議室裡開着燈,沈夏深的膚色被燈光照得冷白,像鍍了一層淡薄的白釉,加上一身黑衣,讓他看起來格外冷淡,有種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他靠在椅背上,下颚微斂,鴉羽般的眼睫微垂,目光落在手裡的劇本上。
隔着一個座位的朱晞,似乎在跟他說與劇情相關的事,他面無表情地聽着。
許燃忽地想起前幾天在這裡遇到過他,當時正在氣頭上,後來也沒去細想。
所以他當時過來試了戲,沒問題,定下了角色?
許燃頓時有點無語。
朱晞說着話,擡眼見她站在門口,也不進來,便起身拉開門說:“進來啊,給你介紹一下。”
介紹什麼,這混蛋她打出生就認識了。當然,這話許燃隻在心裡想想。
“這位是沈夏深老師,将飾演我們的男一号陳柳安。”朱晞介紹道,“這位呢,是負責我們這次話劇演出服裝的許燃。”
沈夏深看着她,漆黑瞳孔映着室内燈光,像暗夜海面上漂浮的碎光,語氣半是恭維半是玩笑。
“幸會,許設計師。”
若真是素不相識,這話就隻是極為尋常的客套話。
偏偏他倆是裝不認識。
這話從沈夏深嘴裡說出來,便帶有隻有許燃能聽懂的嘲諷意味。
許燃沒想到有一天會跟他演不認識,覺得有點好笑,又挺有趣。
她順着沈夏深的話虛情假意道:“早就久仰沈夏深老師大名,非常期待與你合作。”
她的本意是嘲回去,沒想到沈夏深嘴角勾起,漆黑如墨的眼瞳染上一絲戲谑。
“是麼,有多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