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歲洗漱完,見朱晞沒有回複,估計是睡着了。
她躺床上刷起朋友圈,沒刷一會便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
抓起手機一看,朱晞早回了消息,三張設計稿全部通過,可以着手制作初樣。
許燃高興得在床上打了個滾,差點沒滾到床下去。
之後一周,她不問世事,悶在工作室裡趕工。
因此,成功錯過拾光工作室裡上演的一出好戲。
那日馮毓去要照片遭到許燃拒絕,氣不過進去拾光工作室,借着找許燃的名義,在前台散播關于她的謠言。
正好小葛整理完服裝,在前台那裡摸魚聊天。
馮毓散播完謠言,不忘加身為服裝助理的小葛為好友。
無非是想知道,接下來許燃會有多難堪。
沒想到反而通過小葛,得知沈夏深将出演男一号的消息。
簡直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她帶上自己的小金庫,撲哧撲哧地去找朱晞談投資合作。
不料被朱晞一口拒絕。
自從放出沈夏深參演《破曉》的消息後,來找她的投資商多如牛毛,像馮毓這種毫無經驗的黃毛小丫頭,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疇。
馮毓吃了癟,不肯擺休,又想出一個主意,那就是參演《破曉》,演個配角什麼的,哪怕是跑龍套也行。
她原本就是讀傳媒專業,畢業後他爸給她投資了部小網劇,當女一号。可惜她毫無表演天賦,台詞都背不明白,什麼都找替身。
劇勉強拍完播出,撲得那叫一個無聲無息。
偶有彈幕飄過,不是說劇情尬得讓人頭皮發麻,就是說演員演技尬到腳趾扣地,五分鐘能扣出一座城堡。
拍完這部網劇,馮毓也明白自己不是當演員的料,幹脆繼續當她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這會纡尊降貴來一個破劇團,求一個小小的配角,簡直是為愛犧牲到足以感天動地的程度。
不想朱晞一口拒絕,她既沒有參演話劇的經曆,《破曉》裡也沒有适合她的角色。
馮毓哪裡聽得進去,大鬧一場,讓朱晞叫保安趕了出去。
萬分無奈之下,她隻好每天在拾光工作室門口蹲守。
可惜沈夏深每次過來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全程有保镖護送。
車一停,他長腿幾步邁進大門,目不斜視。
以至于一周下來,馮毓硬是一句話都沒跟他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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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許燃完成服裝初樣的制作,帶去拾光工作室給沈夏深試裝。
她剛将衣服放下,拿起手機給沈夏深給消息,就有兩個演員步入服裝室更衣,邊走邊說着話。
“工作室進不來,她就在門口上班攔下班堵。”
“飯圈管這種叫什麼來着——對,私生粉。”
“簡直太可怕了,也不知道是想幹嘛,以為這樣死纏爛打沈帥就會理她麼?”
“要是死纏爛打能成,那我也去。”
“别吹牛了,你在他面前連話都說不利索,眼睛都不敢看他。”
“你說我,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
許燃聽到“私生粉”“沈帥”等字眼,腦海中不自覺冒出沈夏深三個字。
畢竟在這裡,許燃就認識他一個姓沈的。
所以,沈夏深遇到私生粉了?
許燃繼續豎起耳朵聽她們聊天,卻沒再聽到相關内容。
片刻,兩個演員換回自己的衣服,離開了服裝室。
許燃挂好衣服,微信依舊沒有動靜,她收起手機直接去排練廳找人。
一推開門,她看見地上坐了不少人,都在看演員排練,氣氛有幾分靜肅。
許燃放輕腳步,輕輕合上門,站到一旁觀看。
作為《破曉》的服裝設計師,許燃為了确定演出服在舞台上的效果,看過幾次排練,不過氛圍要相對輕松一些。
熟讀劇本的她一眼看出,現在排練的是第三幕,黎白淇面臨抉擇,龐五爺對她下了最後通碟,讓她選擇繼續在上海當她的交際花,還是跟他去香港。
黎家早就隻剩個空殼子,龐五爺能解決她的财務困難,無疑是她眼下最好的選擇。
可她心裡裝着另一個人,始終下不了決心。
舞會中,精心打扮的黎白淇,小心翼翼地試探她的心上人。
而風流倜傥的陳柳安明知黎白淇對他有意,卻故意裝傻充愣,舉杯笑着恭喜她。
黎白淇眼裡的閃亮熄滅了一瞬,她低下頭去,假裝理了理頭發,幾秒後再度擡起來時,臉上仍舊挂着迷人的笑。
觀衆們看得揪心不已,有人甚至偷偷抹了抹眼角。
排練廳中央的朱晞,穿一襲暗紅底藍花改良旗袍,半開襟設計,搭配以綠松石為扣頭的盤扣。
這件旗袍是上次朱晞覺得不夠驚豔,許燃換了面料重新做的,現在看來,面料換得再正确不過了。
紅底藍花将黎白淇那種美豔到荼蘼的風韻,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來。
一颦一笑,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她臉上明明挂着再美麗得體不過的笑容,眼底卻不見笑意,而是一種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無奈哀傷。
稍縱即逝,又仿佛經久不息。
許燃受她情緒感染,眼眶微微濕潤。
坐在沙發上的沈夏深,穿的是自己的衣服,白色襯衫黑色西褲,襯衫解了兩顆扣子,有種陳柳安式的放蕩不羁。
談笑間,他眉眼始終含笑,姿态慵懶松馳,隻有黎白淇在向他辭行時,他喝的那口略急的酒暴露了内心的波動。
他知道黎白淇對他有意。
可這份有意裡,是中意他的家世背景更多,還是中意他這個人更多,他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
看似穩定繁華的上流社會生活對他而言,猶如一場迷醉的狂歡,一個虛幻的夢境。
他内心的波動并不是出于喜歡黎白淇,而是眼下不斷變動的局勢,人人都在作出自己的選擇,似乎也在逼迫他作出選擇。
許燃以為看沈夏深排練,會有種看見熟人演戲的尴尬感。
沒想到他将陳柳安這個角色演繹得入木三分,完全接住了朱晞的戲。
排練結束,安靜幾秒,掌聲稀稀落落地響起,逐漸轉變成暴風驟雨般地沸騰,幾十個人硬生生拍出了上百人的氣勢。
首次體會到話劇魅力的許燃沉浸在其中,久久沒有回神。
直到一雙黑色皮鞋步入視線内,她才擡起眼睫,毫無防備地對上沈夏深深邃的眉眼。
“哭啦?”他低聲問。
此人大部分時間說話都是一副散漫又欠揍的腔調,此刻壓低聲音,竟有些近似溫柔的錯覺。
要不是許燃看見他眼底藏不住的戲谑笑意,差點就上當了。
她蓦地回過神來,擡起手觸碰眼睛下方。
幹幹的,哪有眼淚。
“誰哭了!”許燃瞬間淚意全無,用那雙蒙着一層薄薄水汽的杏眼瞪他。
這點不甚明顯的兇意,落到旁人眼中倒像某種變相的勾引。
嘈雜人群中,有幾道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沈夏深給人的感覺并不好接近,冷淡的氣質加上影帝光環帶來難以逾越的距離感,哪怕排練完,也沒有什麼人敢去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