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跑過草坪、湖畔和德姆斯特朗的大船,風呼嘯着而過,稍顯急促的喘息聲之外,還有輕微的抽泣聲。
萊斯莉一直在低聲哭泣着,她想要蜷縮起來,這樣的姿态似乎能夠讓她獲得些許的安全感,但是她做不到,剛剛的掙紮幾乎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的手指輕輕顫動,觸感因為痛苦鈍化,她勉強能夠感覺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給她帶來了些許溫度。
可是萊斯莉依舊覺得很冷。
不久前萊斯莉還覺得身體滾燙,口鼻像是被灌入了鐵水,但現在卻像是有無情的冰霜在她的身體裡肆掠,每一根神經都仿佛被撕裂開來,刺骨的寒冷讓她的身體忍不住發抖。
萊斯莉的嘴唇顫抖着,她想說好冷,想說好黑,想讓他們點燃壁爐,哪怕是能點燃一根蠟燭也好。
但是萊斯莉說不出話來,剛剛她還有力氣呢喃着一些話,現在狀況确實急轉直下,她甚至覺得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
昏沉而漫長的黑暗,萊斯莉忽然聞到了一股草藥的氣息,有些青澀嗆鼻,周圍的環境好像變了,微微潮濕陰冷,帶着點灰塵,但是莫名讓她覺得安心。
擔架将萊斯莉送到了斯内普的辦公室裡,她身體的顫抖幅度稍微小了一些,也止住了哭泣。
斯内普将長沙發挪到了壁爐了旁邊,然後将兩個柔軟的靠墊堆好,遮擋住萊斯莉視線後他吩咐道:“點燃壁爐。”
塞德裡克連忙抽出魔杖點燃了壁爐,橙紅色的火焰跳動着,壁爐附近都火焰渲染成了暖色調。
斯内普小心翼翼地将萊斯莉抱到了沙發上去。
萊斯莉的喉嚨間發出輕微的唔嗯聲,她的眼睫顫動着,熟悉而溫暖的環境讓她覺得舒服了一些,周圍也安靜得很,除了噼裡啪啦燃燒的火焰,就是斯内普和塞德裡克的呼吸聲。
萊斯莉緊繃着神經總算能夠徹底放松下來,她勉強半睜着眼睛,微微側頭看着半蹲在她身邊的斯内普,想要說些什麼,但嗓子幹裂得厲害,就連呼吸都抽疼着。
“萊斯莉,”斯内普将緩和劑倒了一點在勺子中,然後遞到萊斯莉的嘴邊,“喝下去,它能夠讓你感覺到好受點,等下讓龐弗雷夫人來為你看看好嗎?”
萊斯莉緊抿着嘴,不是沒法辦法張嘴,她剛剛還能夠微微張嘴發出極輕嘶氣聲,現在卻将兩瓣嘴唇抿得像一條直線。
她看着斯内普的眼眸裡閃爍着微光,可能是眼底的淚花,但也可能是爐火的倒影。
她不想喝。
“這隻是緩和劑……”斯内普輕聲說道,“如果你感覺好一些了,我能夠讓龐弗雷夫人進來為你看看嗎?”
萊斯莉依舊緊抿着嘴,不肯喝藥,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眼底滿是抗拒,聽到斯内普詢問能不能讓龐弗雷來時,萊斯莉的眼瞳不安地顫抖着,呼吸也稍微變得急促,眼角似乎又有淚水滲出來。
“好,我們先不讓她進來,别害怕别害怕,你現在很安全。”斯内普立刻說道。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望着萊斯莉的黝黑的眼眸中透露着憂慮和不安,捏着勺子的手微微顫抖,但是藥劑沒有灑出來,斯内普的聲音裡帶着輕微的焦急:“孩子,聽話好嗎?先把藥喝了,可以嗎?”
萊斯莉眼眸微垂,長睫毛投下的陰影讓人看不懂她在想什麼,最終她嘴角輕微抽動,嘴巴微張。
斯内普稍微松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将藥喂給萊斯莉喝,生怕嗆到她了。
不過勺子裡的藥也隻有一平勺而已,隻夠她潤潤嘴唇。
斯内普就這麼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萊斯莉喝完了小半瓶緩和劑,見她情緒似乎已經完全穩定下來了,還有些昏昏欲睡的迹象,他又試探着提出:“孩子,現在可以讓龐弗雷夫人給你檢查一下身體嗎?”
萊斯莉咬着嘴唇,眼眸中還是流露出幾分害怕,不過她的反應沒有之前那麼激烈,但她依舊堅持不讓龐弗雷過來。
萊斯莉輕輕搖搖頭,喉嚨裡發出了唔嗯聲,好半天才說出了一個字:“不……”
“為什麼?”
“不要……西弗……你來就可以……”
“龐弗雷夫人精通治愈術、湯劑、草藥及其它藥物療法,在這方面我肯定是不如她的,讓她為你治療肯定會更好,至少……至少也要讓她給你檢查一下。”
“我不要……”
塞德裡克進行了勸說,但是萊斯莉依舊不同意,她半阖着眼,明明撐開眼皮都需要努力,但是她固執地抿着嘴,似乎絕對不會松口讓其他人進來。
斯内普感到為難,他想過要不要讓萊斯莉進入沉睡中,讓她在睡着的狀态接受龐弗雷的治療,可是他不想做萊斯莉不願意的事情。
她喝緩和劑都隻肯喝半瓶,就是擔心睡着,斯内普熬制的緩和劑肯定是完美的,當然不會犯讓人昏睡不醒的那種低級的錯誤。
緩和劑是緩解焦慮和不安的良藥,但是萊斯莉需要适當的焦慮和不安讓自己保持清醒,她已經筋疲力盡,隻能指望着這種辦法不讓自己昏睡過去。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多久,也不知道這樣的堅持有沒有意義,但她還是想要固執地這麼做。
萊斯莉的手指微微抽動,她想要捏緊手心中的衣角。